阮娇娇认真道:“女儿并不是在威胁任何人,是我自己想回去了,这几日我不停相看也只是为了叫你们放心,不想再另外担忧。不过就在刚刚,忽然觉得没必要为了那些流言蜚语,而赔上自己一生,况且祖母前两日来信,说想女儿了,女儿也想祖母了,毕竟女儿在江南长大,还是在江南更自在些。”
阮娇娇情真意切。
“何况女儿本意是想为父母分忧,而非增添烦恼,因我一人之事叫阖府不得安宁,女儿实在难安。”
阮文昀听罢,怔在原地。
愣愣地看着这个女儿。
他忽然意识到,女儿对他并不亲厚。
准确来说,阮娇娇虽然知道这是她家,可在她的心里,只有老夫人才是她的亲人。
她对阮文昀和云氏敬重孝顺有加,只因为他们是长辈。
而阮文昀想以此试图叫阮娇娇屈服,听从他的安排,却不能够。
她不似阮家的其他孩子,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她是由老夫人带大的,若老夫人不发话,阮文昀也不能擅自决定。
阮娇娇说这些,并不是提醒任何人,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正因为如此,阮文昀才会觉得心惊。
不由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娇娇笑了笑,
笑容清明,没有丝毫委屈怨怼。
越是如此,阮文昀越是觉得心惊。
他恍然发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可他是一家之主,又是阮娇娇的父亲,身为长辈,怎会有错?
便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怪我们!”
阮娇娇本想解释,可触及到父亲那失望痛心的眼眸。
意识到就算她解释了,父亲也不会信。
便缄口不言。
阮文昀盯着阮娇娇半响,最终叹了口气。
说到底,阮娇娇也没有错。
这件事,从始至终,确实怪不得阮娇娇身上。
只是……
想起那个预言,始终是阮文昀哽在喉头的一根刺。
“罢了,你先起来说话!”
阮娇娇没动。
阮文昀怒极反笑:“你执意现在就要回江南吗?你若真想走,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走!”
“老爷,瞧瞧你说的这话,你跟孩子置什么气?”云氏起身扶起阮娇娇,“好孩子,你父亲并不是怪你,他比谁都要疼你。”
阮娇娇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然你不想相看,那就不看了,以后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你永远都是爹娘的孩子,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没有关系。”
云氏的话叫阮娇娇心头一暖,她粲然一笑:
“那我就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怎么了?不也是娘的孩子?”
一旁的阮夕瑶,没想到事竟由云氏结束了。
她看了看父亲稍霁的脸色,又看了看将此事揭过的云氏,眸光微垂。
想了想想,上前一步说道:“若真要怪,到底还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有提前打听清楚,却不想……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幸好……”
她说话三缄其口,遮遮掩掩,虽未明说,却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阮文昀却道:“既知道是你的错,就当加以改正。你身为长姐,理应多多扶持你妹妹,须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在阮文昀看来,阮夕瑶那般聪慧,但凡教阮娇娇一两个点子,阮娇娇也不至于被人踩在头上。
何况他在阮娇娇这里碰了软钉子,自然要在这个女儿身上找回来。
其实今日之事,本就是阮夕瑶提起,目的就是借父亲之口,向阮娇娇施压。
好赶紧把阮娇娇嫁出去。
没想到父亲竟怪她自私,只顾自己不顾旁人。
阮夕瑶深知父亲性子,纵然再气,也只能压下,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来。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日后必定多多帮衬妹妹,不叫父亲母亲费心。”
阮文昀
的脸色这才好看:“既然那齐公子并非良配,便可作罢,我阮文昀的女儿绝不任人肆意作践!”
说罢对云氏道:“你跟我来。”
长辈一走,就剩下阮夕瑶和阮娇娇两人。
阮娇娇看向阮夕瑶,眸光清澈。
分明什么都没说,却看得阮夕瑶心中一突。
她主动开口:“妹妹,都是我不好,累得你受了这等委屈,我只知道那齐公子人品贵重,又举止有礼,完全不似青杏说的这般……况且又是父亲同僚至亲……妹妹,你要怪就怪我吧!”
阮娇娇道:“都过去了。”
见她神色坦然,一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阮夕瑶先是松了口气,继而暗恨。
她当然不会计较了。
毕竟得了谢侯爷的青睐,日后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哪里会在乎这个?
阮夕瑶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她心思一转,道:“父亲都说了,姐妹之间就该团结友爱,日后再有此事,我头一个饶不了他,定会为你觅得良胥,所以你还是好好留在京城,莫要再说回去江南之类的话了。”
阮娇娇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问道:“姐姐为何这般着急把我嫁出去?”
阮夕瑶下意识道:“你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找门好亲事,早点把自己
嫁出去吗?怎么又成了我着急?”
“话是没错,可我总觉得长姐比我还着急。”
对上阮娇娇那双澄清透明的眼眸,阮夕瑶心头一跳。
她莫非察觉到了什么?
转瞬又被她否定。
阮娇娇那么蠢的脑子,怎么可能会发现。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操心你的婚事只是……”阮夕瑶一脸可怜委屈,“妹妹难道是在怪我了?”
阮娇娇也笑了:“长姐又不害我,我为何要怪你?还是说你本就存了异心,这才如此?”
阮夕瑶笑容微滞。
“当然,我相信长姐不会害我的!”
阮娇娇说罢,就借口乏了,带着青杏走了。
阮夕瑶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下。
看着阮娇娇的背影,阮夕瑶眸底一片冷意。
“姑娘。”碧桃开口,“五姑娘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阮夕瑶冷笑:“你也看出来了?”
碧桃道:“可是五姑娘向来心思简单,怎么会……”
“还能因为什么?”她冷笑,“莫要忘了,今日我们看到了什么。”
“姑娘的意思,是侯爷提点的五姑娘?”
“那个人向来手段了得,能看透人心,他又对阮娇娇不同,除了他还能有谁?”
碧桃一脸担忧:“那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