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青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步惊云眼中怒火焚烧,横眉道:“秦青,我早知你对孔慈用心不良。但我告诉你,孔慈是我的,你休想抢走她!”
秦青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步惊云,你一口一个孔慈是你的,可你问过孔慈的意思了吗?你确定她想跟你在一起?”
“这是我和孔慈的事,与你何干?”步惊云冷笑一声。
秦青针锋相对道:“那我跟孔慈心心相印,琴瑟和鸣,又与你何干?”
“秦青……”见秦青不遗余力地挑衅激怒步惊云,怕她会被步惊云伤害,孔慈担忧地扯了扯秦青的手臂。
秦青回头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自己自有分寸。
两人这一番举动彻底惹怒了步惊云,他不再跟秦青废话,一掌就拍了过来。
秦青立于原地未动,冷笑道:“你在孔慈的房间里动手,就不怕伤了她?”
掌风生生在秦青面门停住,步惊云看了孔慈一眼,转身拂袖而出,口中冷声道:“我们出去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秦青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孔慈做了个口型,跟着步惊云走了出去。
孔慈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连忙追了出去。
院子里空间已经足够,步惊云背对秦青长身而立,一身红色披风随风而动。
秦青走到步惊云身后两米远停下,估摸着此刻孔慈听不到二人对话,忍了许久的话此刻终究说出了口,“步惊云,原本我对你只是不讨厌,但现在,我看不起你!”
步惊云倏然回身,望着秦青满眼怒火,却瞥了不远处跟出来扶着门框担忧地看着这边的孔慈一眼,没有立刻动手。
“你什么意思?”
秦青冷笑,“我什么意思?哈,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的相处,你必定早知道孔慈温柔善良,又是你的侍女,根本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而你却卑劣地利用这点,强占了她的身体!”
“一派胡言!我与孔慈是两情相悦!”步惊云怒道。他不知道孔慈怎么会将这么隐秘的事告诉秦青,此刻他只觉得愤怒。
“两情相悦?别搞笑了!”秦青道,“你就看不出来,这些日子孔慈受到了多大的内心折磨?原本开朗的女孩,现在郁郁寡欢,你真的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住口!孔慈是爱我的!”步惊云拳头紧握,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秦青后退一步,定了定神继续道:“爱你?这真是我近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步惊云,你以为孔慈为什么几次拦着你不让你伤我?不是因为她爱我,而是因为我尊重她!而你呢?你几时站在她的立场看问题过?孔慈关心你不过是习惯使然,她服侍任何一个人十年,都会关心那个人,与那人是不是你步惊云,毫无关系!”
“住口!”龙有逆鳞,秦青的话戳中了步惊云隐隐藏于心底的担忧,他怒火中烧,身形一动向秦青攻去。
秦青早料到自己这番话会激怒步惊云,暗暗做足了准备,此刻步惊云那凌厉的掌风袭来,她忙抽身后退,在孔慈的惊呼声中避开了这要命的一掌。
“被我说中心思,说不过我,便直接动手了?呵呵。”秦青抽空冷道,望着步惊云的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步惊云没有回答,怒火却更为高涨,身形一晃,再度向秦青飞身攻去。
秦青不退反进,用带着十足恶意的声音道:“步惊云,我武功是不如你。可要是你伤了我,甚至杀了我,你知道孔慈会有多恨你吗?”
因为秦青的话,步惊云下意识地看了孔慈一眼,凌厉的掌风便是一滞。秦青抓紧这机会,对着步惊云的面门就甩出一把药粉。
步惊云挥舞着披风后退,但方才他猝不及防,仍然有些药粉被他吸入,他冷冷盯着秦青,愤怒又不敢置信地说:“你竟在比试中下药?”
“我武功比不过你,为免被你杀了让孔慈伤心,我自然要做二手准备。你若不服气,也可以用药啊。”秦青满不在乎地挑衅笑道。
步惊云不知秦青下的是什么药,在原地站了会儿,似乎没感到什么不对劲,脸上犹带着丝迟疑。
秦青退后几步,脸上待着猖狂的笑,“步惊云,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我这药,可是花费千金求来的,名为绝命七步倒。你敢走七步,立刻就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什么都不会留下!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她笑着又退后了一步,“方才跟你说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而今你中了此毒,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步惊云脸色微变,却对秦青冷笑道:“你以为这吓唬得了我?”
说着,他迈出了一步。
“一。”秦青顺势数数。
步惊云脸色微变,却仍然迈了第二步。
“二。”秦青悠闲地接着数。
步惊云顿了顿,又迈出了好几步。
“三……四……五……六……”秦青一步步数得认认真真,“步惊云,还有最后一步,别迟疑,快走啊。等你死了,孔慈就是我的了!”
步惊云被激怒,抬起脚,但要落下时,却顿住了。
秦青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和眼底的恶意是那么明显,一开始他以为秦青是在唬他,毕竟那所谓的绝命七步倒他从未听闻。但秦青那自信的模样让他心生迟疑,他不敢冒险。他不怕死亡,也不怕冒险,但他还有要做的事,还有要报的仇,他不能在这样的事上冒险,万一赌输了,他义父一家的大仇,无人能报。
在步惊云迟疑的时候,秦青心中也是紧张万分。
刚刚她丢出去的,不过是毫无杀伤力的破相,要是步惊云真的走了这第七步,她的谎言就被拆穿了,估计她得立刻找人寻求庇佑,不然步惊云要来追杀她,她可扛不住。她忽然觉得,似乎最近自己的胆子见长,居然敢挑衅步惊云。虽然身上的药粉让她多了几分底气,但心境的变化才是最根本的吧。以前只想低调地活着,不去关心任何与她无关的事,但现在,她也被卷入了这场关乎整个江湖的漩涡之中,不积极努力去争取,说不定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悠然落下,挡在秦青和步惊云之间。
“云师弟,秦青,你们这是干什么?”秦霜眉头微皱,望了望两人道。
步惊云顺势收回了伸出去的脚,冷哼一声,“霜师兄,我们的事,你别管。”
不同于对步惊云的剑拔弩张,对秦霜,秦青倒是客客气气,“霜堂主,抱歉惊动了你。”
脸上是一片歉然,但秦青的心里简直像是乐开了花。有秦霜在,她这台阶可就能下得顺顺畅畅了。
也不等秦霜再问什么,秦青抬手丢出一颗药丸,见步惊云利落地接住,她露出丝勉强的笑容,叹息道:“既然霜堂主出现调停,我也不好不卖霜堂主的面子。步惊云,这是解药。”
步惊云犹疑不定地望着秦青,似是不敢相信她如此轻易就拿出了解药。
“解药?”秦霜吃惊道,“什么解药?”
“这个小人在比武过程中给我下了绝命七步倒。”步惊云冷冷道。
秦青底气十足地回道:“兵不厌诈,你自己疏忽中了招,怪得了谁?”她不是君子更不是英雄,她是女子,亦是小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不知道的么!
“绝命七步倒?”秦霜皱眉。他怎么没有听说过此种毒药?
见秦霜疑惑的模样,怕他识破她的谎言,秦青连忙冷冷道:“步惊云,今天这战到此为止,将来我们再战。我只告诉你,我绝不放弃孔慈!”
秦青的宣言令秦霜诧异地看着她,注意力不再缠绕在绝命七步倒上,“你们这是为孔慈而决斗?”
秦霜知道秦青是女的,此刻不免觉得古怪,用诡异的视线频频去看秦青。
“是啊,霜堂主。”秦青大大方方地站立着任由他打量,却看向步惊云道:“快吃解药吧,步惊云。那毒性随着时间推移会加剧,到时若吃了解药都不管用,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其实这颗所谓的解药是解连环炮的,就算乱吃,估计对人体也没啥坏处。
步惊云迟疑了一瞬,猛然将那药丸丢进嘴里吞下。
秦青顿时长舒了口气,不用担心步惊云会发现她用的毒药是假的了。下次若情况危急,还可如法炮制。
“哦对了。”在步惊云吞下解药后,秦青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击掌惊呼道。
步惊云和秦霜双双看向他,视线一个微惊,一个不解。
秦青咳了一声道:“虽然解药可解大部分毒性,但还有少量毒性会透过皮肤渗出来,形成小红点。这些小红点时间久了也可消退,但若想尽快令其消失,最好是用生姜泡醋洗脸,三天后自然可消。”
说完,也不管步惊云是什么反应,秦青转身便走。见孔慈担忧地迎上来,她对她眨眨眼,眼底带着轻快的笑意,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孔慈一怔,微微点头,便望向步惊云和秦霜,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看出她的为难,秦青叹了口气,轻声道:“去吧孔慈,只是不要忘了我今天跟你说的话。”
闻言,孔慈似是松了口气,对秦青感激一笑,便忙走了过去,“云少爷,你没事吧?”
秦青回头看去,正好与秦霜那探究的视线对上,秦青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小院。
回到自己房间,秦青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才半个多月,这房间便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而对秦青来说,不管是在外的这半个月,还是在天下会的十一年,都像是梦一场。
第二天,秦青如同从前一般悠闲地在天下会里闲逛,有目的性地了解着天下会近来发生的事,流传的小道消息。关于断浪,关于聂风倒是有各种各样版本的说法。有些说断浪骗了聂风,投靠无双城,聂风愤而将无双城毁了,有些说聂风根本就是故意放走断浪,好找借口与去探无双城虚实,以便灭了无双城。各种说法不一而足,秦青听过也就算了,也没放在心上。流言这东西,你是越在意传得越凶,不去理会的话,不久也就散了。
不过,秦青这一次回来,倒是激起了一些人的报复欲。先前断浪还在的时候,秦青有断浪护着,没有人敢乱动她,但现在断浪走了,聂风又整日消沉看不到人,有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中午吃过饭,秦青正在闲逛晒太阳,就见六七个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为首的正是莫飞。
想这莫飞对自己积怨已久,恐怕这次不得善了,秦青也没有躲,她知道现在她得让他们这些人明白,就算断浪不在,她也不是能随意被欺负的。
“哎哟哟,没了断浪,你看起来很是寂寞啊!”莫飞嘲笑道,语气里带着丝邪恶的暧昧。
秦青不以为意,呵呵一笑,“是呢,确实有点寂寞了。所以我还得感谢你们送上门来,让我高兴一回。”
莫飞脸色一黑,“秦青,你找死!”
他说着就带头攻了上来。
秦青武功比莫飞好,不过也就好上一点点,如果没有其他手段,将会寡不敌众。好在她回天下会之前向秦岚讨了很多药粉,此刻面对这群送上门来的家伙,她毫不吝啬地撒出一堆痒死人。
“什么东西?……好痒,痒死我了!”所有人都不停挠着身上,但那痒似乎是由内而外的,深藏于皮肤底下,怎么挠都不过瘾,身上不知不觉出现了很多挠出的伤口。
这痒死人有解药,不过秦青没带身上,她得空出地方带更多实用的药粉,这种毒不死人的药,就没必要带什么解药了。反正就算没有解药,这药效半个时辰后也就没了。
不过挠心挠肺地痒一小时而已嘛。
秦青没什么同情心地想着,踏过倒了一地的人体,在莫飞身旁多逗留了几秒,低头望着他愤恨的脸淡笑,“下次再来惹我,招呼你们的可就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药粉了。”
莫飞瞳孔一缩,目送秦青悠闲离开,气得满脸通红,只是身上的瘙痒很快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到底是啥玩意儿,怎么这么痒啊!
解决了不识相的人,秦青心情不错,又在天下会里游荡了许久,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到自己住的小院。
令她吃惊的是,孔慈竟抱着双臂坐在她的房门口,那道安静的身影似乎坐成了一座雕像,仿佛从未挪动过半分。
“孔慈?”秦青叫了孔慈一声,见她抬头望着自己时脸上带着迷茫,连忙将她带进了房间,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孔慈慢慢地喝着水,整个人安静得像是随时要消失。
秦青没有催问是什么事,静静地陪着她,一室静谧。
许久,才听孔慈低低地说:“我跟风少爷说了。”
秦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声音平静地问道:“风少爷……说什么了?”
孔慈低着头,半晌才道:“风少爷说,他一直当我是……妹妹。”说到最后两个字,孔慈的声音里已满是哽咽。
“秦青,风少爷说他当我是妹妹……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她的哭声越来越大,秦青不得不抱着她,却没有说什么,此刻只希望她能好好发泄一番。
孔慈抱着秦青哭了很久,哭到双眼红肿,声音嘶哑,才渐渐止了哭。
“秦青,对不起。明知道云少爷误会你,还来找你……”孔慈直起身,红着双眼歉然道。
“没关系的,我不怕他。”秦青柔声道,“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我帮你一起解决。我们是朋友,我不帮你,谁来帮你?”
“秦青……”孔慈眼眶一红。
“好啦好啦。咱们来说正事。”秦青连忙摆摆手道。
孔慈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你别怪我问得直接,也别怪我多事。”秦青斟酌着说道,“其实我早看出风堂主对你无意,现在你得到了他的回答,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孔慈抿着唇不语,眼底满是挣扎犹豫。
秦青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知道十年的喜欢不是那么容易就丢弃的。但风堂主这人,看似温柔,其实在感情上最是无情。他既然说将你当做妹妹,就不会喜欢上你,他会对你好,却不会给你你想要的感情。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利落地转身。”
这样说着的秦青,脑子里却闪过了断浪的身影。她与断浪决裂,回了天下会,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不主要是因为感情的问题,事实上她对他的喜欢,还藏在心底,从未消退。她知道断浪对她大约也是有些情意的,只是他还未发现——或者说拒绝去承认而已。她不知道,假如断浪喜欢的是别人,只将她当兄弟般,她是会像此刻对孔慈说的那般转身离去,还是会死缠烂打。
“我……我不知道……”孔慈摇头,满脸挣扎。就像秦青说的,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她甚至希望,她没有去找风少爷说出自己的心意,这样她还能心无旁骛地在他身边当着侍女,照顾服侍他。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不能回头。况且,现如今这状况,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她埋在心底十年的心意已经传达给风少爷,她也鼓足勇气了一回。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现在她仿佛放下了心头大石,浑身轻松了不少。
“孔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你必须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秦青心中犹豫了会儿,才道。她想,孔慈为她瞒了三年的女儿身,只要她不愿意,就算孔慈是希望她告诉别人自己女儿身份的,孔慈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她信得过她。
“你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孔慈望着秦青,有些迷惑。她不知道秦青这当口要告诉自己什么秘密。
“雄霸怕风云二人危害到他的位置,让我监视他们。”秦青道。
孔慈吃惊地盯着秦青。
秦青继续说:“而且,不管我有没有发现什么,恐怕雄霸都会想办法分化风云,巩固自己势力。”
“这……这怎么会?”孔慈不知所措。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秦青道,“到时候,我怕你会被卷进来。”
“我?”孔慈更为惊诧。
“是。”秦青点点头,“秦霜和步惊云都喜欢你,而你喜欢的却是聂风,这样好的关系,雄霸若是知道了,怎么会不好好利用?”
“霜少爷也……这怎么会?”秦青的话让孔慈脑中一片混乱。
“你是当局者迷,而我则是旁观者清。”秦青道,“孔慈,现在到你选择的时候了。”
“我?”秦青的话一句句都让孔慈措手不及,她脑中根本还是迷茫一片。
秦青慢慢解释道:“如果什么都不做,随波逐流,恐怕不久你就会被卷入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如果你不愿沦为分化风云的工具,我们就想办法,避免那一切的发生。”
“我……”孔慈双眸闪烁着,好半天才沉静下来,望着秦青的双眼带着祈求和不自信,“秦青,我不愿风少爷和云少爷为了我而反目成仇。”
“即便你必须离开天下会,即便你再不能服侍他二人?”秦青紧追不舍。
孔慈怔忪片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一向柔软的双眸中带了抹坚定,“是,即便如此!”
“好!”秦青心中大石放下,点头道,“那么这段时间你就像往常一样,不要露出任何破绽……唔,最好做出副难过消沉的模样。我会想个稳妥的办法,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嗯!”孔慈此刻心中又是放松又是沉重,离开天下会终究不是件轻易就能办成的事,她怕这事会出问题,她也不舍就此离开风少爷和云少爷。
然而,如若她的离开能让风少爷和云少爷再无后顾之忧,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