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帆抱着禄高升快速出了别墅大门,又跑了段距离,一辆普通的黑色军车从远处跑了过来停到他们面前。后车门被打开,邢任急促说道:“快上来。”
邢帆将怀里人递给车里人,然后自己弯腰也坐进去,车立刻无声滑了出去。
坐定的禄高升看看自己左边的邢任和驾驶座上逸轩,最后将目光钉着邢帆身上,“他们怎么在这?”尤其是逸轩这个渣滓怎么也在?
“是我请他们来的。”邢帆简要回了句,然后伸手捏住禄高升下巴,神色不悦的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又是最憋屈的问题:“为什么岳父会称我楚林?”
再次听到邢帆如此自然的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禄高升心里的疑惑顿时抛开了,脸颊也火热热的红起来,也幸亏车里比较暗,邢帆没有发现。
禄高升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能在邢帆漆黑眼瞳的瞪视下,将事实说了出来:“父亲不想让我接触姓邢的人,如果不这么说,他不会让我跟你走的。”
禄高升说完就愧疚的低下了头,邢帆不顾危险的来救他,他们还这么怀疑他,就算他大神经也觉得对不起邢帆。
看着禄高升愧疚的样子,邢帆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嘴里叹口气,再没说什么。任谁被囚禁了十几年,也不可能再相信跟敌人有关的人。
“哼,如果没有我们,你现在还被困在那个囚笼里呢,如果你真的,哪怕有一点喜欢大哥,你就应该跟你父亲解释清楚,而不是任他这样误会下去。”同样听到回道的邢任,立刻不满的为自家大哥叫屈道。
顿时,禄高升头低的更低了唇瓣动了动,对邢帆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那时,他只想不让禄尘动怒,真的没有考虑到邢帆。
“下次解释回来。”没想到能得到禄高升的道歉,邢帆嘴角立刻上翘起了几分,眼睛也眯了些,显然他现在心情很好,其实他要的一直都很少。
禄高升点点头,也下定决心下次见到父亲时把邢帆郑重介绍给他。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终于驶出了山区,进入了高速车道,身边的车也逐渐多了起来。
远处的灯塔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的霓虹灯,将夜空照亮了许多。
车驶进了闹区后速度就降了许多,最后在一座小型旅馆前面停了下来。
邢帆给禄高升披上一件竖领的黑色大衣,拢拢衣领,直到遮住了禄高升大半容颜他才下了车。
四人一前一后走进旅馆,邢任走到柜台处,拿出一个房牌,领了房卡跟邢帆三人招招手,就上了二楼。
走到房间,最后面的逸轩将门锁上,擦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液,抱怨道:“救他真不值得。”就为了救他,他跟邢任被招到帝都,现在还得东躲西藏的,嗤,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前他想回来只不过想见邢任一面罢了。
“逸轩,别抱怨了。”邢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后背也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虽然他只是负责接应,但身上的衣衫都因过度的紧张害怕汗湿了,他竟然背叛了那个人,哈,这大概是一场梦吧,而且是他一生做的最滑稽的梦了。
禄高升拉低衣领,无波的眼神一落到逸轩身上立刻变得汹涌起来,“请把十五年的真相告诉我。”虽然他也猜测了大概,但却想亲耳听到全部。
“喂,学弟,那年我也不过七岁好不好。”逸轩怪叫一声,然后将靠在墙上的邢任拉到怀里,道:“我身上比较软,阿任,你靠我。”
不过他那种转换话题的目的,任瞎子也能看的出来。
邢帆顺势将禄高升搂紧怀里,说道:“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邢任,你们去另一间房间。”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的出他家大哥说的你们是指他跟谁,邢任不善的看着禄高升一眼,扯着逸轩就离开了,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麻烦。
“你们先别走,”禄高升冲两人喊了句,然后抿着唇,直视邢帆问道:“为什么要明天说。”
“就算你不累,他们也累了。”这些天他们这一刻的救人费了很多的精力。
禄高升郁闷的撇撇嘴,但这时那两人都打开门了,他也不好把人硬扯回来。眼睛看着逸轩天生妖魅的身影,禄高升咬咬牙,真是个祸害,不过养父母的死真的是这个人下的手,那自己在关键时刻真的能下的去手吗?
见门关上了,邢帆眼皮聋拉起来,伸手掰过禄高升的下巴,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微微低头在他耳垂处轻轻落下一吻,轻轻的声音随即传入耳中,“对不起。”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他怀疑邢帆动了逃跑的心思,他也不会被抓住。不过这次被抓他不仅没受到伤害,而且还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也算因祸得福。
邢帆抬起头,满满的不悦在眼中流转着,低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你该给我说对不起。”
呃?什么意思?
“因为你私自逃跑,我因看管不力丢了饭碗,如今身为一名无业游民,肯定没钱买奶粉的,这样孩子长大后同样不会养我的,我就会饿死,所以你要郑重给我道歉。”
听着邢帆无一丝停顿的长句子,禄高升霎时懵了,我靠靠靠……狱长,不,无业游民同志,原来你会说长句子啊!
那你以前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尼玛是为了耍酷吧!
好吧,被邢帆这么一闹,他心里的挣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算了算了,反正明天就会知道一切,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想着,禄高升就转身向床走去,这种跟越狱差不多的逃亡真不是人干的,如果再紧张点,他觉得他那紧绷的神经都得断了不可。
见禄高升放松下来,邢帆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不喜欢他看到他眼底有挣扎伤心的神色,他跟着禄高升走到床边,等禄高升爬上去后,自己也脱了鞋躺了上去。
禄高升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但房间只有一张床,又不能赶他下去,只能撇着嘴滑到被子里。
邢帆看着旁边鼓鼓的一团,觉得这些日子来心里缺失的东西都回来了,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深处渐渐溢出一丝笑意,“禄高升,孩子也有四个多月了吧!为什么还不显?”
“……谁知道。”半天,禄高升才闷闷的回了句,他是单身男人,怎么会知道女人怀孕的经过是怎样的,不过最近肚子确实凸起了点,他看着非常别扭。
邢帆听着禄高升置气的闷声,嘴角微勾,但一想到后面的事,瞳孔又黯淡下来,他应该见不到孩子的出生的样子吧!如今杉马星那帮野蛮人跟诺非亚帝国的矛盾越来越突出,而作为邢家的下一任当家,爷爷一定会送他去战场积累功勋的。
不过在去之前,他一定要解决掉对禄高升生命有威胁的人。
意识到自己可能见不到孩子出生,邢帆黑漆漆的眸子变得黯淡起来,他滑到被子里,轻声说着:“禄高升,孩子叫什么名字?”
禄高升:“……”
“如果是男孩就叫司,是女孩就叫思好不好?”他记得以前他叫四号,他想将这个名字传递下去,那才是他的孩子。
谈到孩子的问题,禄高升的小孩气也收敛了些,他探出脑袋,看着邢帆熟悉的面孔,不由问道:“姓什么?”
“由你。”
“……好。”既然由他,那他生的孩子就姓禄,哼哼,叫你不争取,叫你不关心。
邢帆关掉墙上的声控灯,房间顿时陈寂起来,很久,久到禄高升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一道无奈的声音轻轻响起,“谢谢你没有因为父亲的缘故远离我。”
禄高升动动身子,向被子里蹭了蹭,眼皮随着转动的眼珠动了动,是非对错他还是分得清的,邢帆,在你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将你跟你的父亲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了,所以我不会无理取闹令彼此都伤心痛苦。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四人都聚集在一个房间内,禄高升坐在床沿上,邢帆站在窗前,邢任和逸轩如受审的犯人般,坐在椅子上。
逸轩看着这种阵仗,五官皱着,手指拂过垂在肩头的酒红长发,貌似非常悔恨的说道:“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十几年了,为什么当初我的好奇心就那么重,害的我跟阿任分了这么多年,哎,遥想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
看着逸轩夸张的表情,禄高升还没什么行动邢任就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别瞎扯,说正事。”
“好吧,正事就是那天我陪父亲去你家找你,结果听到了一件很机密的事,但是不幸被邢寒将军发现了,要不是他知道我父亲对他绝对忠心,我早就死了,不过还是命令父亲带我一块去了杉英府。”
“什么机密的事?”禄高升问道,而窗前的邢帆眉头蹙成一团,虽然知道父亲囚禁了禄尘而且想对禄高升铲草除根,但他这时心里也不安起来,如果父亲还干了其它伤害禄家的事,禄高升对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虽然你母亲在你父亲死后有殉情的想法,但因为只要四岁的你放弃了,但将军却不允许她和你活下来,他要让禄尘痛苦,”逸轩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在关键时刻,你父亲的旧部将将你们救下了,但那时你的母亲已经不行了。”
听此,禄高升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冷,那个人竟为一己私利害的他家破人亡。半天,禄高升心里那种痛恨才压了下去,不过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会去杉英府?”
逸轩风|骚的撩撩头发,嗤笑道:“将军又岂会独独放过你,那时我父亲查出你很可能被带到了杉英府,所以他命我父亲去杉英府找到你,然后咔掉,不完成任务不能回帝都,明白否。禄学弟啊,如果说你那时死了,我也就不会听到这么秘密,父亲跟我也不会去杉英府,我也不会跟阿任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所以不要怨我对你有偏见。”
邢任看看脸色铁青的禄高升,再伸手戳戳逸轩,挑眉道:“没了?”比如父亲为什么要害禄尘,为什么要杀禄夫人和他们的孩子……那时父亲只吩咐他协助逸轩杀掉这个人,但根本没告诉他为什么。
“阿任,你还想让我知道多少,如果我再知道多点,就连我父亲也保不了我了。”逸轩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相,想博取邢任的同情。
看着逸轩不像说谎的样子,禄高升呼口气,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我养父母是谁杀的?”当初他前脚被逸轩发现了身份,后脚父母就死了,他不得不怀疑凶手是逸轩,所以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对他动手。
“这个可跟我没关系,”逸轩无辜的摆摆手,“当初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了我父亲,然后他吩咐他那些隐藏在警署的手下找机会杀掉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至于你父母那时在别的市区,我们想动手也力不从心,也许将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杀人灭口了。”
最后逸轩来了句总结,“这就是事实。”当初他只想把禄高升杀了好回帝都,至于他的父母,他才懒得去管。
禄高升咬咬牙,看看邢帆邢任和逸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如今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的坐在这听他叙述,而且如此相信他说的话?
憋闷的空气慢慢飘散了,四人都没有说话,邢帆突然伸手将他身后的窗子打开,然后静静走过来,猝然将禄高升扯起来揽进怀里,“我一直在。”
顺势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上,禄高升努努嘴,闷闷的回了句:“我知道。”邢帆这算是安慰他吗?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里抗打击能力早就大大增强了,他没事的。
看他们这种样子,邢任拉拉逸轩的衣袖,道:“我们出去。”其实逸轩说的真相也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为什么会这样?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
晚上,等身边的人睡着后,邢帆轻轻掀开被子下床,然后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出了房门,而对面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邢帆走进去,一双眼如深潭般掠过椅子上的两个人,最后将目光驻足在邢任身上,道:“爷爷让我现在回去,他就拜托你了。”
邢任虽然是前几天来的,但故意隐藏了行踪,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以前的朋友,所以并不知道现在军部的状况,此时见到邢帆如此郑重的表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只是军部一场例行会议,结束后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还有这两天父亲就会回来了,你们小心点。”这场会议应该就会确定要发动战争了吧,诺非亚帝国虽然一向对弱国施行怀柔政策,但绝对不允许手下败将踩在自己的头上。而他作为下一代领导人一定会被派出去的,不过这场战役最高领导人会是哪个中将或是说……哪个上将?
“那你告诉禄高升了吗?”
邢帆摇摇头,如果真要打仗的话,他很可能没有时间回来,而且禄高升被救,父亲第一个怀疑就是他,肯定会严密监视他的,他不能冒冒失失的将禄高升至于危险中,“你就告诉他,我最近再跟父亲周旋,暂时不能来这里。”
看着邢帆郑重的表情,邢任不由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笔下的主角刻画的永远不如配角,而且戏份不如配角多。
主角,我要向您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