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啊!”徐婠说,“一字不落地全告诉我。”
小徒弟快哭的样子,依然不说。
徐婠:“再不说,让你师父扣你三个月工钱!”
小徒弟只好开口:“我听到那男的说:你个浪蹄子,这就迫不及待了?
女的说:你个没良心的!人家日日夜夜都想着你!今晚过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二爷在一起呢!
男的说:怎么?怕谢凤麟侍弄不好你?
女的说:讨厌!不过,他一个嫩雏,怎么比得上你!
男的哈哈大笑,然后他们就不怎么说话了,就是些奇怪的声响——”
“行了,行了!”温容听得面红耳赤,“今晚上听到看到的,都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小徒弟:“知道!”
温容:“去吧!”
小徒弟走了以后,温容说:“这下谢世子肯定知道小凤仙的真面目了,就不会把她往家领了,少主尽可放心。”
徐婠:“你觉得,她口里的‘二爷’会是谁?”
温容:“这世上排行老二的可太多了!哪能猜得着?我那儿还安排着人盯着,也许这次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徐婠突然问:“陈青龙排行老几?”
温容愣了愣:“据我所知,他是独子,父母早亡,并无兄弟。”
徐婠:“那就不是陈青龙。”
温容灵光一现:“会不会是萧北滦?他上头还有一个早夭的哥哥,他们王府里头的长辈,好些都称呼他为‘二哥儿’。”
“嗯……绣庄是陈青龙的,陈青龙是萧北滦的人。且以萧北滦贤王世子之尊,来这种地方戴个面具也说得通,很可能就是他!”徐婠心情颇为愉悦地说:“容哥哥,十一师叔说,你办事她放心!果然办得非常好。”
“哈哈哈!”温容也很开心,“能得少主这句话,够我在师兄弟们面前吹一辈子了。”
……
徐婠第二天早上特地等在路上,想看看谢凤麟憔悴失意的模样。
没多久就等到了。
他穿着身大红色的金线平绣锦袍,玉扣朱纬腰带上缀着玉佩,金尊玉贵,神采奕奕,迈着酷拽从容的步伐向她走来。
“你们在这干嘛?”谢凤麟问。
“等着看你笑话!”墨小只嘴快,竟给说出来了。
徐婠暗暗掐了她一下,墨小只疼得呲牙。
谢凤麟眼睛微眯:“看我笑话?”
“不是!”徐婠说,“是这样,有件事,母亲说先不跟你说,免得影响你学业,但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谢凤麟:“什么事?”
徐婠说:“前天,发生了很多事……”
她把发现龙凤胎的异常,再到对周姨娘、谢俊下药问话之事说了出来。
谢凤麟看起来张扬耀眼,竟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听了以后全无罗夫人的失态,只是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冷沉可怕起来,眼神深寒地问:“他说,已经是谢家的了?”
徐婠:“嗯。他是那样回答的。”
谢凤麟危危险险地盯着她:“但是这件事跟看我笑话有什么关系?”
徐婠努力找补:“因为你曾经说过,你们兄弟之间感情好,家里有摩擦,都是女人的缘故,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心胸狭隘,事儿多!还记得吗?”
谢凤麟:“本来就是。”
徐婠:“可你们兄弟阋墙起来,我们女人望尘莫及呢!你就别怪小只看你笑话了。”
“我二哥好着呢!几个兄弟里头,跟我最亲的就是他!”谢凤麟说,“徐婠,你少造谣生事离间我们兄弟感情,回头被祖母和父亲知道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徐婠:“我造谣生事?你不信去问母亲!这种事我能乱说吗?”
谢凤麟弯腰怼着她的脸说:“再说下去,你夫君我进学就要迟到了!到时候被罚,你替我受?”
徐婠眨巴着眼睛跟他对视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你真的要纳小凤仙为妾?”
谢凤麟挑眉:“要不然呢?”
他的语气、神态,跟昨天并无差别。
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若非亲自跟着他,亲眼看他进出那个房间,连徐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去过。
徐婠瞪着他好一会,拉着墨小只走了。
谢凤麟回头瞄了她一眼,一只眉挑了挑,也走了。
……
“他怎么回事啊?”墨小只脸上写着十万个为什么,“他他他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徐婠也眉头紧皱。
他这状态,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师姐,他昨晚上真的亲眼目睹了小凤仙偷人?”
徐婠:“谢凤麟他们前脚刚走,我后脚也进去看了,小凤仙房间的口子开在隐蔽之处,虽然可视范围小,但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那小凤仙跟那个男人正行房事呢!”
“那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墨小只说,“他应该失魂落魄!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恨意滔天才对!怎么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徐婠:“是啊,但凡是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与他人苟且,没有人会不气炸的!”
墨小只:“你真的亲眼看到他进去的?”
徐婠:“是啊!他和桑榆两个人一起进去的!旁边还有温容那个小徒弟。小徒弟还把听到的都跟我们转述了。”
墨小只:“……难道,他爱小凤仙,已经爱到连这种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程度了?他莫不是个变态?”
徐婠:“……”
……
罗夫人置办了不少的田庄。
田庄不止种庄稼,也种些蔬果,养些牲畜。
虽然不足以供应镇国公府数百人的日常餐食,但是逢着府里大宴,让他们多送些时蔬瓜果、宰杀些猪牛羊拿来,是极为新鲜的。
龙凤胎周岁宴的倒数第二天,他们带来了乔装成送货庄户的李文远。
罗夫人带着徐婠,在大厨房方向一个隐秘的亭子里见了他。
李文远说了这两年,店铺里的种种。
自己人几乎全部被换,铺子里铺陈的都是陈货、次货,至于是否盈利,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个有心的,虽然病退了,却并未闲着,暗中也发现了一些事情:“上至老夫人、镇国公、大公子、二公子,下至大房二房,甚至各房姨娘们名下,这两年都添置了很多铺子,而这些铺子里头铺的货,却都是最时兴,最上等的。而且……”
罗夫人:“而且什么?”
李文远:“奴才是专管服饰的,在这一块不敢称行家,怎么也有四十年经验了!奴才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铺子里头卖的那些布匹、首饰,都是咱们织坊和首饰坊的!”
罗夫人沉默良久,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李管事,回去以后,继续好好保护自己,我和世子,还有用你的时候。”
李文远闻言,眼眶一红,跪地磕了几个头,跟唐、朱两位庄头一起离开了。
罗夫人有些蹒跚地起身,一言不发,慢慢往萱堂走,顾盼间,神色甚是凄惶。
徐婠有些担心她:“母亲……”
罗夫人苦笑说:“生活了十四五年的地方,突然感到有些陌生......”
徐婠没说话,伸手扶着她。
罗夫人语气萧瑟:“婠婠,实话跟你说,我这个镇国公夫人,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这些年其实并不好过。老太太偏心大房二房,甚至偏心俭哥儿俊哥儿,恨不得把我榨干了分给他们。她养着凤麟,表面上对他好,实则为了拿捏我!国公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心疼他,凡事能忍则忍,不知咽下多少恶心事儿!”
罗夫人说着,声音都哽咽了:“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得这么过份!”
徐婠问:“母亲,那您现在还要继续忍吗?”
罗夫人看向徐婠,徐婠的眼睛秋水剪瞳一般,美丽得令人移不开眼,然比美丽更打动人的,却是一种强大而鼓舞人心的力量。
心中突然激起一股豪气,罗夫人挺起胸膛:“不忍了!为了凤麟,我也不能再忍!他已经长大了,我要把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完完好好地交到他手上——不,是交到你们和你们的孩子手里!”
罗夫人握着徐婠的手:“婠婠,你愿意帮我吗?”
徐婠微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