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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彧的神色难得出现一丝龟裂:“他不是从不兴收门生?”

    徐盛说:“是妹妹的功劳。”

    谢彧看向徐婠,眼神温中带寒:“徐氏?你是怎么让他收下你兄弟的?”

    徐婠说:“我就跟他说,可以治好他的老寒腿。”

    谢彧:“就这么简单?”

    徐婠:“大约只有我能治好他的腿。对了,他还说,他以前有个最好的兄弟,也姓徐,而我们也姓徐,算是有缘份。父亲,他说的是哪位将军?”

    谢彧沉默片刻,说:“那人已经不在了。既然他收了,那就恭喜吧。”

    不要以为成了姜崇晖的门人,就能考中武举。

    姜崇晖又不是考官,这里头的名堂多着呢!

    ……

    大师兄接了罗夫人的官司。

    不愧是青讼师,很快打赢了官司。

    谢俊安排的掌柜全都得滚蛋,罗夫人不但不用赔他们一分遣散费,他们还要把贪的钱都吐出来。

    罗夫人一激动,给了大师兄两千两作为酬谢。

    大师兄却只收了二十两。

    他说他以前帮人打官司只收二两,最多的时候收过十两。

    收罗夫人二十两,已经是天价了。

    罗夫人表面上说他实诚,心里却在想,就他这样,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铺子里换了人以后,加上几位主事的拥有丰富的商业经验,没几日,陈氏的声誉就被挽回了许多,生意也渐渐步入正轨。

    然而他们没想到,谢俊会釜底抽薪。

    陈氏之所以能这么快恢复元气,说到底还是自家的东西好。

    陈氏有自己的酿酒坊、绸缎坊、绣坊、盐庄、木器坊、陶窑以及酒楼等等。

    这些,都有种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历史,沉淀了自己独特的技术优势。

    每个行业,都有几个掌握了全套技术的老工匠、老师傅。

    罗夫人手里有他们的身契,给他们的待遇也非常好,所以,从来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起异心。

    但是突然,一夜之间,他们全都提出要离开。

    有些更是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不去上工了。

    罗夫人匪夷所思,调查之下,发现他们竟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自由身,如今跟陈氏签订的是一年一签的劳务契约。

    她跑回去打开自己的大箱子,翻出最底下的红木小箱,那里头装着他们的卖身契。

    打开一看,红木小箱里头空空如也,卖身契不翼而飞。

    罗夫人当即报了官。

    官府断案也算是不偏不倚,经过多方调查,让他们赎身的,是谢彧。

    卖身契真正的主人,是谢凤麟。

    谢凤麟尚未成年,律法有规定,谢彧有权代他处理这类事情。

    他的行为完全合规,合法。

    至于谢彧是如何拿到锁在罗夫人箱子里的卖身契的,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官府管不着。

    大师兄连续忙碌了好几日,最后冲罗夫人摇头:“只能这样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看能不能开出更优惠的条件,留住他们。”

    罗夫人如坠冰窟。

    ……

    “当着凤麟的面,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夫人叫了谢凤麟和徐婠,还有谢彧到萱堂,直接问他,“为何把身契给了陈氏的那些老师傅,并且鼓动他们离开?”

    谢彧早已做好了准备,说:“一直以来,我想带着谢家走向何方,别人不清楚,你是最清楚的。”

    罗夫人:“是!我知道,你最大的梦想,是想让谢家也变成世家大族,享誉百年千年!”

    谢彧:“可是,要支撑起一个世家大族,需要钱!方方面面做什么都需要钱!钱是一切的根基。而我不愿意做那收受贿赂的贪官,那无疑是在自己的头顶上架起一柄随时会落下的闸刀——”

    “所以你就千方百计把陈家的变成谢家的?”罗夫人打断他。

    谢彧:“我不是把陈家的变成谢家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借陈氏的钱,以后都会还上的!至于那些老师傅……他们是自愿到谢氏来的。”

    罗夫人:“卖身契呢?也是他们自己长了翅膀飞到你那儿去的,是吗?”

    谢彧:“卖身契是你自己拿给我的,你忘了?”

    罗夫人:“我自己拿给你的?我怎么可能自己拿给你!”

    谢彧:“一年前,那次我陪着你过生辰,你多喝了几杯,就跟我说,反正你如今也不管事了,愿意把工坊那些老师傅的身契都交给我,随我来处置。”

    罗夫人:“我没有!”

    谢彧:“或是你喝多了,自己给忘了?”

    罗夫人:“去年我生辰那天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没有喝多,我也没有拿过什么东西给你!”

    谢彧脸色一沉:“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我偷盗?指控朝廷命官偷盗,且不说应不应该,你至少要有证据吧,证据呢?”

    罗夫人急得滚下两行泪:“呵!是,我没有证据……可是,即便是我把他们的身契交给你的,你又怎么能把身契还给他们?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就等于把陈氏沉淀了数百年的核心技术挂在外面,任人采摘吗?”

    谢彧说:“他们在陈氏干得并不如意,想要离开。我看强留他们也是身在心不在,于是就帮了他们一把,顺便请他们到谢氏,那也是一样的。”

    罗夫人:“是一样的?”

    谢彧:“不管是陈氏还是谢氏,最后不都是凤麟的吗?我只是不想人家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靠自己的夫人吃饭!月裳,我是个男人!”

    罗夫人深呼吸,语气平静了一些,突然伸手斟了一杯酒,端给谢彧:“国公爷,你愿意以你过世的父亲发誓吗?发誓你一定会将财产爵位传给凤麟,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否则,公公的在天之灵,会下地狱,永世不得安宁!你敢发誓吗?”

    谢彧看了眼那杯酒,没接:“我敢发誓!”

    他举起手来发誓:“我谢彧对天发誓,从我决定将爵位传给谢凤麟的那天起,从来没有过二心,绝不会提出更换世子人选,否则就教我过世的父亲下地狱,永世不得安生!”

    他的确不会主动提出更换世子,他会让别人提。

    最好是让皇上提。

    说完,他端起丫鬟早已奉上的茶水,饮一半,倒一半。

    这是发誓时必须的动作,代表连接口中誓言与天道。

    罗夫人放下手里的酒杯,自嘲地笑了笑:“我给你奉酒,你却喝茶,怎么?担心我给你下毒啊?”

    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丢在旁边。

    谢彧眼里有一丝逃避,说:“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