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
余阳和费巧巧从校园出来，商量着明天搬家事宜，准备一起回去吃方雯做的饭。
余阳发了条信息给方雯，她没有回复。余阳也没在意，心想着可能正在忙。
余阳和费巧巧两人走在一条熟悉的小巷，费巧巧突然问道：“你还记得这条转角小巷吗？”
余阳道：“当然记得，那次我还撞到你了。”
“嗯，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两年多了。”费巧巧道。“那次要不是怕你缠着我去医院检查，我才不会去医院呢，我这个人最怕去医院。”
“为什么？”余阳问道。
“因为医院是生离死别的地方，我妈刚被送到医院就走了。”费巧巧道。
“嗯，但是医院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们离不开它，因为人的脆弱，所以医院的生意永远是最好的。”余阳道。
“是的，那是每个人开始和结束的地方。你出生是在医院踏上人生的列车，你去世是在医院下了人生这趟列车。”费巧巧道。
“有些人半路就下车了。”余阳此话一出就后悔了，连忙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费巧巧摆摆手，道：“没事，我妈都走七年多了，她是半路上就被上帝召唤走了。”
余阳声音低沉，道：“我妈也是，可是我妈的离开，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不是你的错。”费巧巧安慰道。她虽然不知道余阳和杨姨之间怎么面对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她认为换成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一次次打击后都无法坦然处之。
“我当时不应该那样对她的。”语气里满是悔恨，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向人吐露压在心中的悔恨。
杨姨不会怪你的。“费巧巧只能继续安慰道。
“我要杀了王爱明。”余阳突然厉声道，这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杀人犯法啊，你杀了他，你怎么办？”费巧巧道。
她知道余阳对王家父子的仇恨，现在他爆发了积在心里两年多的压抑与愤怒，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劝说他放弃报仇，她做不到。
“我想杨姨不愿意看到你杀人。”费巧巧接着轻声道，她不想余阳因为杀人而被枪杀。
余阳只是淡淡道：“你放心，我会做的滴水不漏。”
费巧巧默不作声，她只能在心里道：“小心些。”
这时，余阳掏出手机准备给方雯打电话，就感觉费巧巧扯了一下他衣角。
“你听。”她说。
余阳听到前面传来微弱的哀求声，带着哭腔，“求求你们，放过我。”。
两人循声走去，小巷左边有一条极窄的通道，黑暗幽深，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只听一个人淫笑道：“如果我数到三你还不动，那就不要怪我们不怜香惜玉了，一。”
女生还在哭泣。
“快点吧，强哥生气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二。”
女生明显绝望了。
“三。真他妈的。”怒骂声后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
然后就是有人上去撕扯的声音。
余阳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正双手环抱，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红发少女撕扯着一个瘦弱女生的头发。
“住手！”费巧巧喝道。
两个红发女子先是一愣，停下撕扯的动作，看着比她们矮一些的费巧巧。
高个子男人走到费巧巧对面，道：“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收拾了。”
“你们这是霸凌欺辱！我可以报警的。”费巧巧毫不畏惧。
男人还要说什么，一个红发女人走过来，直接给了费巧巧一巴掌。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还报…。”她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但话没说完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费巧巧被打前，余阳正在低头拨打方雯电话。当他听到一声脆响时，心头一紧，愤然提起脚踹在那女人身上。
“没事吧。”余阳关切地问道。
“没事，被狗挠到了。”费巧巧笑了笑。
高个男人，气愤不已，道：“小子，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来跟哥们较量较量。”
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欺负女人。
余阳把费巧巧护在身后，高个子男人上来一记直拳直冲余阳门面。这出拳速度和动作明显练过。
余阳左手拍挡，右手右钩拳。男人左臂抵挡，右拳变掌横切。
余阳侧身闪躲，侧踢出去，男人收回攻势，身形向后腾起双手交叉，想以此卸掉余阳腿上的力道。
可是，他低估了余阳的爆发力。他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重重的撞在了他胸口。顿时，他感觉胸口一闷，两眼发黑，然后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绞痛。
嘴里一腥，晕死过去。
刚刚被余阳一脚踢倒的女人，坐在地上大惊失色，开始哭了起来。她刚刚忍住痛不吭声，就是想看着强哥好好教训这个把她踢倒的男人。
等强哥把这个男生打倒了，她再上去补两脚。可她没想到，平日这么能打的强哥，两分钟不到就被干趴下了。而她不知道的是，余阳对她没有下狠手，所以她肚子只是微痛，不会痛晕过去。
她坐在地上哭，有种碰瓷的画面感。
另一个红发女人吃惊地看着短短瞬间发生的变化。她开始害怕了，放开身边的女生，去扶坐在地上的同伴。
她指了指哭着的女人说，“你知道她爸是谁吗？”
她自问自答道：“她爸爸是烟草局局长。”
“他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她又指了指昏死过去的强哥。
费巧巧走上前去扶起衣衫不整的女生，说道：“你爸爸呢？”
红头发女人低头不说话了。
受欺负的女生叹气道：“她爸和我爸在一个公司上班。”
红发女人瞪了她一眼，道：“谁让你说了。”
费巧巧明白了，两人之前应该是闺蜜。
三人走出窄通道，余阳还没拨通方雯电话，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了？”费巧巧看着脸色阴沉的余阳问道。
“姐的电话关机了。”余阳道。
费巧巧道：“先回家看看，可能她忙忘记充电了。”
“嗯。”余阳的脚步加快了。
费巧巧让那个女生自己打车回去，她跟在余阳后面。想说什么，但又觉得现在不合适，就没有说出口。
家里没有开灯。
余阳脸色惨白，冲进自己房间内，打开电脑。
方雯的手机里有他安装的定位器。
余阳和费巧巧正在奋力地打扫宿舍卫生那会，方雯本准备要下班的，刚换掉职业装就接到了王爱明的电话。
方雯来到会客室，敲了敲门。“进来。”这是王爱明的声音。
她推门进入，就看到王总对面坐着一位秃顶发福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正在用那一双永远睁不开的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像是她赤身裸体没穿衣裳。
“我来介绍下，这是公安局李局长。”王爱明道。
“李局长，好。”方雯道，她被那双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连最基本的礼貌握手也没有去做。
倒是李局长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伸出肥胖的手，“叫李哥就行，我经常听王总提到你，果然是秀外慧中。”
“谢谢李局长夸奖。”方雯只好伸出手来握上那只停在眼前的手。
“小方啊，李局长都让你喊哥了，你还客气啥？叫啥李局长，直接叫哥。以后有你这个干哥哥罩着你，我都要让你三分了。哈哈哈，是吧李局？”王爱明笑道。
“哈哈哈，就是，以后谁敢欺负我这个妹妹，就是不给我面子。”他的手依然握着方雯的手，接着豪言壮语道：”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敢不给我李某人的面子。”
方雯面带微笑，她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更不好当面拒绝，只能说道，“谢谢，李局……李哥关心。”
她想抽回握着的手，但感觉那只肥胖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突然，她感觉到手背上被轻轻地抚摸，那感觉像是千万个毛毛虫在手上爬。她差点尖叫出来，慌乱中抽回手，神态慌张。
王爱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面带微笑。
李局长更是意犹未尽，再一次用那双睁不开的眼睛盯着忐忑不安的方雯。
只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明显局促不安。
果然是个清纯可爱的雏，李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里的光更亮了。
王爱明看着就差流口水的老色狼，心知这次又要十拿九稳了，儿子的仇恨要一点点的还。
至于方雯个人是否愿意为公司牺牲身体，那已经不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了。因为他有办法，而且这办法用过好多次，当事人事后醒来无非哭闹一场，而他只需要拿出一点点的钱就可以解决。
世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是因为钱不够多。
王爱明见时机已到，愉快地说道：“恭喜李局认了个干妹妹，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呢，酒水已备好，恳请李总赏光。”
“不，我还……”方雯还没有把想拒绝的话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难得王总有心，我们兄妹就不客气了，盛情难却嘛。”李局长乐呵呵地说道，他现在已经急不可耐。
“我……”方雯还想说什么，王爱明已经封死了她的退路。
王爱明道：“小方啊，有时候人要看清楚问题，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身份以及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的话点到为止，但是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
方雯知道自己无法推脱了，也明白王总话里有话。她是什么身份？一介贫民。能和公安局长、集团老总坐一桌子吃饭？能得到公安局长的赏识？虽然她明知道这种赏识是意味着什么，但她太渺小，无力反驳，无法摆脱。除非现在辞职不干，可是现在即使是辞职不干了，她又能走的了吗？
她只能虚与委蛇，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