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是怎么走到“李家菜馆”,又怎么喝到烂醉如泥,他自己都不知道。若问饭店老板,老板就会说道,就看见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不对,是面色苍白,也不对,反正就是那张和死人差不多的脸。看上去好吓人,还以为大白天出现僵尸了呢。
余阳被送到医院时,已不省人事。费巧巧赶来时他刚洗完胃,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如纸,宛如已去世24小时的人。
费巧巧接到潘晓红的电话时,正在路上试车。表哥张威开了两天就还给她了。
而潘晓红之所以能碰到余阳,是因为她和李卫刚好经过那里,“李家饭馆”老板正在把吐得到处都是的余阳往门口拖。他已软如烂泥,浑身酒臭,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名字,袁文敏。
两天前,潘晓红找到李卫道:“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李卫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决定做你女朋友。”潘晓红这句话惊地李卫以为自己来到了火星。
看着跟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不吭声的李卫,潘晓红又道:“如果同意,你现在请我去吃饭,你有两分钟考虑时间。”
五秒钟后,木桩子吐出两个字,“我请。”
后来李卫回忆道,在那一刻,他在课外书上看到的所有“道理”,都毫无用处。
费巧巧交完医药费,病历上写着,胃穿孔,胃出血。
“这是喝了多少啊!”费巧巧嘀咕道。
“两瓶牛栏山。”李卫道。
“要给杨姨说一声吗?”潘晓红道。
费巧巧摇摇头,道:“不能让杨姨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没一点男子汉的样子。”潘晓红道。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费巧巧道。
李卫为了和女朋友站在同一条战线,没仔细考虑情况就脱口而出,道:“晓红说得对。”
潘晓红转过脸,瞪着李卫问道:“如果换成是我,你就不会这么伤心难过了是吧?”
“呃.....我会比他更伤心难过。”李卫抢答道。
“那你刚刚说我说得对,也就是说你不会为了我失去男子气概喽。”潘晓红紧逼道。
“呃.....是你刚刚觉得余阳那样不像个男人的。”李卫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解释道。
“他是他,你是你,不能相提并论。再说我是袁文敏吗?我对你不好吗?你认为我不爱你吗?”
李卫忙道:“你很好,你最好了。真的,我最爱你了,为你我愿意赴汤蹈火。”
“这话我爱听。原谅你了。”潘晓红笑道。
李卫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道,课外书上说要和女朋友站在同一战线,要赞同她们的观点,要仔细聆听她们说的话并加以肯定赞美......怎么完全不管用呢?这恋爱谈简直比数理化难多了。
费巧巧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拌嘴,终于还是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对潘晓红说道:“行了,别欺负老实人了。”然后对李卫道:“听晓红说你父母都在国外,你一个人住?”
李卫点点头,“是的。”
“那余阳就借住你家两天吧,可以吗?”费巧巧道。
“我做主,可以。”潘晓红道。
费巧巧开车把余阳送到李卫家,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了,先去余阳家告诉杨姨余阳这两天在同学家住,然后回家收拾东西,她明天早上就要去山区抗洪救灾。
晚上饭桌前,余阳直愣愣地看着坐在一起的李卫和潘晓红。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他问。眼中怒火如果可以变成三昧真火,那么他面前坐着的两个人此刻已成灰烬。
“怎么了?”李卫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不能在一起。”余阳愤愤道。
“为什么?”潘晓红道。
余阳一字字道:“费巧巧喜欢他。”
“你还没醒酒?”李卫愕然道,“费巧巧怎么会喜欢我?”
“他向我偷偷打听你的消息。”余阳道。
“那是我让打听的。”潘晓红道。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来问我?”
“那时和你不熟,你又是那种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的人。”潘晓红直白道。
“她说的有道理,你就是这样的人。”李卫附和道。
余阳不吭声了,又变成了僵尸。
“你不吃饭?”潘晓红道。
“不饿。”
余阳两天没去学校,两天没吃饭,眼窝凹陷,颧骨突出,两眼无神。
“失恋真是最好的减肥良药。”潘晓红总结道。
“别说风凉话了,快想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吧。”李卫道。
“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潘晓红道。
“我的朋友就是你朋友。”李卫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个人啊。”李卫道。
“好吧,看在你这句话说到我心里的份上,我就让他活过来。”潘晓红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李卫道。
“我有消息。”潘晓红笑道。
她走到床前,看着躺尸的余阳,道:“我听田晓丽说,昨天王开泰打了袁……。”
听到田晓丽三个字时余阳就睁开了眼,潘晓红话还没说完,他就如尸体还魂般蹭地一下子坐了起来,黯淡无光的眼睛点起了怒火。他下了床全然不顾潘晓红和李卫惊讶的眼神,径直地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你不吃饭吗?”李卫在身后喊道。
余阳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潘晓红喃喃道:“他这反应不对呀,不应该高兴才是吗?怎么看着像要杀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什么应该高兴?”李卫问道。
潘晓红解释道:“因为袁文敏移情别恋王开泰,余阳才痛苦不堪。也就是说是袁文敏伤了他的心。现在伤了他的心的人被打了,受到了惩罚,应该知道他对她的好了,或许正在后悔不应该移情别恋呢。这些都是对他利好的消息啊,他应该高兴才对啊。”
她手摸下巴,疑惑道:“可是,他居然怒不可遏,像是要去杀人,不可理解。”
李卫挠挠头,道:“肯定漏掉了哪一个环节。”
“哪个环节呢?”
李卫深思片刻,道:“爱与不爱。”
“什么意思?”潘晓红一时没明白其中的奥妙。
“你刚刚的结论都基于余阳不爱袁文敏的情况下,听到袁文敏被打后才会有幸灾乐祸的心理。但是如果他还深爱着袁文敏呢?那么就会心疼她了,就会愤怒,就会痛恨打她的人。”李卫道。课外书看多了,一些心得还是有的。不过只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灵活运用罢了。
潘晓红恍然大悟,道:“这个白痴居然还爱着那贱人。人家都把他甩了啊,真是无药可救。”
李卫又一副高深莫测的智者模样,道:“爱情是毒药,谁爱谁犯贱!”
这句话也是他在一本课外书上看到的。
潘晓红眼波流转,看着李卫道:“那么你也会这样对我‘犯贱’吗?”
李卫突然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边跑边道:“不行,我肚子疼,要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