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点，距离酒吧结束营业还有一个小时。但何德清已开始清场，这应该是洛九斌的意思。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客人陆续散去，余阳开始准备打扫卫生，这是他的工作，曲终人散，他要扫尾。他正把空酒瓶收拾到集中点，就发现那个贩毒的青年被拖进酒吧，然后他就听到何德清叫他过去。
酒吧内，走廊尽头，有个不起眼的小门，门上有个牌子，写着“闲人免进”。
灯光灰暗的小屋内，只有一张木椅子。
洛九斌正坐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抽着烟，手腕上的金表金光闪闪。何德清和几个安保站在他身后，气氛凝重。
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血滴到了地面上。
余阳站在一旁，不忍直视。
他是一个打临时工的局外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结果硬是被洛九斌来叫了进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所以站在那里感觉浑身不自在。
洛九斌不出声，整个房间没人敢出声，落针可闻。洛九斌弹了弹烟灰，接着很享受的吸了一口，吞云吐雾后，悠然问道：“他妈的，说吧，叫什么名字？”
“李培河。”年轻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妈的，谁指使你做的?”
李培河红肿的脸依然可以看出惊恐的表情，他拼命摇头，声泪俱下：“对不起九哥，我没指使谁？噢，不对，是没人指使我。”他有些语无伦次，“这是我第一次，真的，我妈要做手术，急需要钱。九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没下次了，九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放过我一马吧。”
洛九斌眯着眼，接着抽烟，不说话了。
何德清上去就是一脚，喝道：“还不说实话是吧？”
李培河被踹倒又爬起，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病例证明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母亲的病例证明，九哥你看看。”
洛九斌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起身道：“他妈的，既然你不愿说实话，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既然敢在我地盘犯事，就要承担后果。”
李培河顿时脸上苍白，他爬到洛九斌身边，抱着洛九斌刚迈开的左腿，哀嚎道：“求求你，九哥，放过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洛九斌一脚又把他踹到地上。
他又爬到何德清身边，抱着他的腿，“何队长，请你帮我求求请。”
何德清，闭目养神，旁若无人。
“小兄弟，求求你，帮我跟九哥求求情。”他就像发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哀求着余阳。
余阳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这种场合他只在电影里看过，今天算是亲身经历了。
“对不起，我也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余阳道，他的意思是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免得受罪。
洛九斌来到余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他妈的，还是大学生说到点子上了，你若实话实说我就饶了你。”
“我说得都是实话啊，九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妈的，你果然有种，居然当我是三岁小孩哄骗，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不要的。”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余阳跟着洛九斌一起出了门，随后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洛九斌拿起手机 ，拨打了110。
随后对身后的余阳说道：“这个世界很多人为了钱抛弃了做人的底线，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无可厚非，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毒品这东西对社会和家庭的危害是巨大的！余阳，看你叫我一声九哥的份上，听我一句千万莫沾毒。”
余阳点点头，道：“九哥教诲，我一定谨记在心。”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一起过来吗？”洛九斌道。
余阳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洛九斌拍了拍余阳的肩膀，道：“你是个老实人，虽然现在说一个人老实是贬义词，但我还是喜欢老实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张白纸，以为这个世界是多姿多彩的，对未来充满憧憬，不知道它阴暗的一面，最后吃了大亏。我是想让你多见识一些东西，对你将来有好处。”他拿出一根烟，问余阳要不要来一根，余阳摇摇头，他顺势放进自己嘴里，点上火，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接着说道：“嗯，不抽烟是好事，我是想戒都戒不掉，他妈的，迟早得肺癌。”
余阳道：“九哥明知道吸烟容易得肺癌，为什么还戒不掉呢？”
洛九斌不答反问道：“你现在还是个处吧？”
余阳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但他不明白这和吸烟有什么关系。
洛九斌笑道：“等你尝过了女人的滋味，你想戒也戒不掉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是这个理。”
余阳心里暗道，这能一样吗？女人能让你得肺癌吗？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吸烟，真不知道那玩意有啥好吸的，有那钱还不如买斤牛肉吃，最后一句是他妈妈劝他不要吸烟时说的。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洛九斌问道。
“嗯。”
洛九斌又道：“听说你因为篮球打得好，现在出名了。”
余阳谦虚道，“在九哥面前我那点小名不值一提。”
从这句话来看，余阳的不善言辞只是针对女生。
“你弹跳力不错，身体素质很好，以前打过架？”
“被打过 ”
“打架就是要先学会挨打。”
“那也不想挨打。”
“哈哈，说得好。谁他妈的喜欢挨打谁就是傻X。”洛九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百元大钞，递给余阳，道：“恋爱需要钱的，这些拿去吧，下个月工资里扣。”
余阳没有推辞，他正愁没钱买电影票呢，道：“谢谢，九哥。”
洛九斌道：“我有事先走了，有时间带你马子来店里玩，消费全免。”
洛九斌走后，余阳就返回吧内继续打扫卫生，对小屋内现在的情况也不去过问，再说也不该他过问，九哥既然把人交给了何德清，那何队长就不会让他失望。
他没有深想，洛九斌平日对他是不错，但今天的好明显过头了，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所有的付出都期待回报。当然，父母的爱除外！
打扫完卫生，摆好桌椅，余阳正要准备回家，就见何德清拎着两袋烧烤进来了，从柜台拿了四瓶百威，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招手把余阳叫了过去。
何德清准备往余阳的杯子里倒酒，余阳赶紧起身阻拦，顺势拿起酒给何德清满上，然后才把自己酒杯倒满，坐下后说道：“哪能让清哥给我满酒啊！”
何德清大手一挥，道：“咱兄弟俩喝酒别整那些虚礼，你交女朋友了，哥替你高兴。时间仓促，你还要回去休息，所以就只能请你吃烧烤了。”
余阳端起酒杯先干为敬，说道：“本应该我请你和九哥的，只是兄弟手头紧，而且请你们怎么也要找个像样的饭店啊。”
何德清拿了根羊肉串，一口撸完，把签子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请九哥这样的人物吃饭要去高档饭店，那些小饭店和夜市摊位，九哥会嫌弃？”
余阳点点头。
何德清笑了笑，说道：“你啊你，你也不想想九哥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样高档的酒店他没去过？你能请他去五星酒店吃一顿？不能吧。你还是不了解他啊！九哥是那种穿不惯西装喝不惯洋酒的人，他不在乎吃什么，只在乎和谁一起吃。”他喝了口酒，接着道：“有一次我请他喝酒，我也像你现在这样为难，贵的酒店请不起，小饭店吧又怕他不去，我索性让他自己选。结果他带着我去了大学城夜市，他当时上身穿着短袖T恤，下身穿着大裤衩，脚上穿着凉拖鞋，一看我穿的这么正式，他就问，大夏天的你冷啊？就开车带我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我俩来到夜市里其中一个摊位，他和那老板很熟，只是给老板说了句老样子，几道农家小炒，一碟油炸花生，两瓶牛栏山就上来了。喝到一半的时候，九哥左手食指搓着脚丫子缝，右手拿着筷子吃着花生米，说道，喝酒时可以不烧任何菜，唯独不能少了花生米。还说，他好久没这么开心的喝酒了，饭和对的人吃才香，酒要和对的人喝才够劲。那天我俩从晚上八点喝到夜里两点，后来怎么回去的我都记不得了。”
余阳听后释然道：“过些日子我请你和九哥就到那家去喝酒。”
何德清道：“可以，不过要把弟妹带上，让哥哥也见见，那可是校花啊。”
余阳点点头，道：“好。对了，那个李培河被送进去了？”
何德清道：“切掉了左手大拇指，先送去医院了，估计进去要判四五年了。”
“这算滥用私刑吧，警方不会找麻烦吗？”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九哥早就打点好了。”何德清不以为然。
“幸好被你发现了，若是被警察抓到有人在酒吧贩毒，会不会影响酒吧的生意？”
“酒吧生意肯定会受影响，搞不好还要关门歇业一段时间，其实不是我发现的，而是九哥前天告诉我，这两天盯紧些会有人来酒吧贩卖毒品。”何德清神秘一笑。
这个信息让余阳吃惊不小，问道：“你是说九哥事先就知道会有人来酒吧卖毒品了？”
何德清点点头。
余阳若有所思又自言自语说道：“难怪那个李培河无论怎么辩解，九哥就是不信。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九哥一直在问他是谁指使的，说明有人想栽赃嫁祸啊！”
何德清一拍大腿，道：“我靠，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行，我等会要找九哥问问。李培河那个兔崽子刚刚是揍轻了！ ”
余阳摇摇头道：“既然九哥能提前得到消息，那他肯定早有准备。再说他没有告诉你其他信息，就是不想让你插手，他可能是在引蛇出洞。”
何德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也是。九哥的背景很神秘，他背后可能有很大的靠山，单凭个人实力怎么也开不起来这间酒吧。而且酒吧出了好多事都是他自己摆平的。但我也从没发现他与哪些大人物来往，逢年过节也没给谁送过礼。”
余阳道：“一寸土一寸金的繁华地段开个这么大规模的酒吧，肯定是有后台的，而且后台很强大。有此强大的后台却不为人知，那只有三种可能。一是，九哥与高层政治人物有关系，那肯定是要隐秘的。二是，社会上的某个隐秘势力。因为若与明面上的势力有关系，那越多人知道越好，黑白两道都要顾及到九哥背后的势力，酒吧生意才安稳。三是，两者皆有。”
何德清听着头大，他本来就是头脑简单之人，为人处事毫无城府，不精于算计。他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些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我们继续喝我们的酒。不过若有天九哥用的到我老何，那我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