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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该知足的

    因为宋亦心和沈氏家族的人很熟,加上这次已是她第三次邀约,沈矜那天也便没再拒绝。

    但去到宋亦心的场子里,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大概是氛围。

    沈矜半眯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正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盯着我看,

    “你知道她那帮姐妹都怎么称呼她吗?”

    我不屑撇嘴,“我怎么会知道?”

    “她们叫她,未来的沈太太。”

    呵,我就知道这货是来给我添堵的。

    听到那样的称呼,沈矜当时也一脸懵,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嫂子连自己都不知道。

    那时,我和沈暨白的关系进展,其实沈矜也并不是很清楚,毕竟以沈暨白的性格,才不会事事张扬,就算你撬开他的嘴,他都未必会和沈矜说去吉隆坡追我的事。

    官宣只适合小孩,大人更擅长三缄其口,更何况对于沈暨白这种心思深不见底的人而言,这只是一段刚刚开始未知前路的感情。

    所以蒙在鼓里的孟矜那天整个晚上并没有多问宋亦心什么,只是一边静观其变,一边听她的姐妹们激动地聊着北京城新鲜的一切,和那个近乎完美的男人。

    沈暨白那阵子没少跟宋亦心献殷勤,就连她带来的姐妹团,也一并跟着沾了光,不仅全程安排了五星级酒店行政套房,而且还给她们专门配了司机和商务车,甚至不喜应酬的沈暨白还亲自现身请大家吃了一顿老北京料理。

    算是体贴至极,怪不得饭桌上人人都夸沈总帅翻了天。

    我郁郁寡欢地继续坐在沙发上煎熬,这货喝多了说话是真墨迹。

    “然后呢?还有吗?你长话短说!”我终是不耐烦地朝沈矜吼。

    一瞬间他好像是被我吼得清醒了几分,连说话语速都快了一些,“然后喝完酒宋亦心说自己没开车让我司机送她回家,路上她又说给她送到半山别墅,然后我就送了,送完我就回家了,后面的事你自己猜吧,反正兄弟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要不要继续喜欢我哥自己掂量吧。”

    果然言简意赅很多,但也字字正中眉心。

    我蓦然站起来,“知道了,走了!”毫不拖泥带水地,迈开步子就往卡座外面走。

    好巧不巧那个出轨男带的小三许是玩得太嗨,一个激动把骰子摇到了我脚上,正好在我右脚背弹了一下然后又蹦到了茶几底。

    小三在沙发上夹着嗓子尖叫,用手捂住嘴巴做惊吓状,抬头正好撞上了我睥睨而来的视线。

    许是我杀气太过,她怔了一下,闭了嘴。

    正好今晚的气没地方撒,我没理阿三,转头看向沈矜,“你下次不要带一些这样的人出来和我一起喝酒,我不喜欢和婚内出轨的玩,没品。”

    然后大步离开,徒留身后一片鸦雀无声。

    沈矜早已习惯了处理我扔的烂摊子。

    总之从砸完沈矜的场子那天到现在,我都没跟沈暨白提过他弟给我讲的故事,也没问过宋亦心去半山别墅那晚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人有时候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拧巴到巴不得马上就知道答案,而等到出题人在眼前了,又突然问不出口。

    今晚我也没打算问,毕竟他刚说过,是真的爱我。

    我该是知足的。

    只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今晚我们的对话,全程他没有说一句宋亦心的不好。

    对他而言,那是一个无辜又无奈的存在。

    就好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白月光,曾为他沦为棋子,又惨遭抛弃,只因为爱他。

    想到这里我心理不免有些泛酸,伴随着汹涌而来的困意翻了个身,将身体蜷了蜷。

    背后一只胳膊圈在上我的腰,手掌按在小腹的位置,将我重新拉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我颈窝里,呼吸均匀。

    第二天,是学校新生见面会的日子。

    所谓新生见面会,就是学校里一群闲得不行又热衷交际的显眼包们整的一个非官方纯私人线下联谊会。

    我报名了,出于骨子里对“凑热闹”的热衷。

    但我却起晚了。

    看着手机上一个小时前被按掉的闹钟,整个人都是懵的,仿佛穿越了一般,我眯着眼茫然环顾周遭的一切。

    奥对,这是在沈暨白家!终于缓过神来,我一个高跳下床。

    许是从躺着到站起这一系列动作太过于迅猛,就在双脚落地的那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膝盖一软,整个人重心向下,差点跪成粉碎性骨折。

    沈暨白推门就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头发带着湿气,一身清爽的气息,应该是刚跑完步洗过澡。

    他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马上就要跪倒给他行大礼的我从地上捞了起来。

    原本穿着睡衣迷迷糊糊,这下好了,彻底清醒了。

    看着惊魂未定的我,他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而我却一脸懵地瞪他。

    “是不是低血糖?”我问。

    他没说话,弯腰抱起我往餐厅走,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就是体能太差了而已,好好吃顿早饭就好了。”

    呵,原来第二天真的是会小腹酸胀、两腿发软……

    校门口。

    人群里我第一眼就见到了沈矜,这个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总是和我命运相连,就连上大学依然缘分不浅,现在我俩仍在同一个学校,但不同专业。

    又一次成为了同学。

    也有可能是沈暨白给我办转学的时候故意选了这个学校。

    这场迎新会果然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要知道沈矜并不是新生,很显然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依然被放行进入。

    我才不管他是来干嘛的,一路狂奔着冲过去给了他一个挂脖式拥抱。

    沈矜像村口二傻子一样半张着嘴全程如雕像般岿然不动视死如归地任我蹂躏。

    他大概是想回应的,但这么多年,他从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向来都是敢怒敢言不敢动。

    “你......什么情况?!”他擎着双手倔强地举在半空,就好像在向周围的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努力和我划清界限。

    “其实男人嘛!也没有那么可怕”我嬉皮笑脸地冲他挑眉。

    沈矜惊讶,“哈,那你有没有可能只是觉得本少爷我不可怕?只对我ok?”

    这货的脑洞还真是够够的。

    我摊牌,“那有没有可能我对你哥也OK?”

    听见沈暨白的名字,沈矜脸一冷,无情嘲讽,“切,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你不是对我哥投怀送抱了吧!”

    “大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急着参加迎新会,匆匆敷衍回答,然后旁若无人地拉着沈矜在人群中边穿梭边转圈,像在一场盛大舞会上跳华尔兹。

    大学的包容性在这里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从一个小心隐藏的异类变成一个此时正发出怪异行为的正常人。

    会场门口乌泱泱的人群里无人侧目。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在人海中都渺小如沙砾,然而每个沙砾却又是那么情感丰盈又真实的个体。

    “这样挺好的江梨……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沈矜好脾气地任由我牵着,没有甩开我的手。

    有时候他身上真有沈暨白的影子,很从容地包容一切。

    “干嘛突然这么深刻?你是个老父亲吗?”我皱眉嘲讽。

    沈矜这次倒是没跟我接着贫嘴,只是淡淡反问,“你查出病因了吗?14岁之前的事想起来多少?”

    “……这个倒没有,但都不重要吧!想起来又能怎样呢?”我蹦跳着走进报告厅,根本没看到身后的沈矜眼中有一丝担忧划过,瞬间又转成无奈的妥协。

    话说自从和沈暨白在一起以后,我基本不再失眠,连那种奇怪恐怖的梦都不再做。

    所以我失去的记忆,它应该也彻底忘记我了吧。

    沈矜说,“好吧江梨……管他呢!迎新会结束后,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好啊好啊你问问林兮在哪儿叫她一起今晚我们蹦到死!”

    夜夜笙歌的逍遥日子还是转瞬即逝。

    接下来我们工作室进入了和沈氏集团正式合作阶段,甲方爸爸的资金陆续到位,剧组很快开机大吉。

    集团专门给项目组安排了一个办公区域,在集团总部大楼的项目部那层,平时接洽沟通很是方便。

    随着我频繁出入集团,公司上至董事会下至保洁阿姨很快都能把我对上号了——

    会议室接吻事件绯闻女一号——电影合作方负责人江梨。

    大家对我敬畏是有的,但并没人真正把我当成“未来的女主人”来看待,人们更多的是一种看戏的心态,一帮人在无脑磕cp,另一帮人仿佛在等着瞧,这个有幸被沈暨白青眼的花瓶,能风光到几时。

    我不知道这个尴尬地身份如果让宋亦心的姐妹团知道了该作何感想,是不是会更加坚定地称呼她为“未来的沈太太。”

    但很快就在电梯里迎来了我们的第二次碰面。

    宋亦心依旧一头棕色大波浪,精致的空气感造型,工作时间一身得体的剪裁精良的职业装,浑身香水味强势地攻占了我的鼻腔。

    好巧不巧,电梯里就我俩,再无第三个人。

    “你几楼?”她转头看我,口气随意得就像面对一个熟悉的同事,和上次在机场无视的态度差距甚大。

    她的头发随着脸转动的幅度而甩到肩后,把职场感拿捏得很到位。

    “13”,我淡淡回应。

    她倒是大方地抢先帮我按了楼层,然后又按亮了21层按钮。

    那是总裁办公室的楼层,我来这栋楼工作也有几天了,一次都没去过。

    而她看起来却那般轻车熟路。

    仅仅十几层的高度,电梯仿佛走了半年之久,和她共处一室的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我并不擅长掩饰,不免有些烦躁,想要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翻一翻,可就在我低头的瞬间,看见了宋亦心的另一只手,正拎着一个精致的便当盒,家用款,外面包裹了一块好看的碎花布。

    因为盒子并不大,而且被她身体挡着,所以我刚才没注意到。

    她拎着便当的状态,并没有刻意的那种招摇炫耀,而是一种视若平常的自然和熟稔,就好像这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之间,熟悉到这个地步了?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电梯到了。

    出门瞬间莫名感受到了背后的趾高气昂。

    我是有些闷闷地生气的,但又并不知道该从哪里生气。

    就好像一个人被钝器击中,表皮并没有伤口,内里已经鲜血横流,很多天后不过会反出一块青紫色的淤青,无需管它,时间自会让它消失。

    有多少女人这一生都在不断地在受内伤和自愈中往复着度过。

    这些日子我索性搬回了公寓,以工作忙为借口。

    然而即使来公司,也极少能见到沈暨白露面,他最近出差不断,几乎是回来待一天,匆匆见一面,第二天就又要分开。

    因为每个行程都有全程报备,所以我对他的动态了如指掌。

    作为男朋友,自己承诺过的事也说到做到了,并无从指责。

    但自从看见宋亦心拿着便当出现在电梯里,轻车熟路地按亮21楼,我整个人就开始不好了,闷着几天没有头绪,于是干脆一头扎进了工作,大包大揽地接下很多属于和不属于自己活,天天不是泡在剧组就是耗在公司,给自己累得两眼昏花手脚发麻,一回家就只想洗个澡去床上躺尸。

    明明是别人做错了事,而我却要惩罚自己才能好受一点。

    因为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对于沈氏集团里因为这次项目而认识的新同事,我开始变得相当有耐心和他们周旋。

    甚至慷慨地拿出了在海外当蹦迪小公举时的social能力,闲着没事就和大家吃喝八卦到一起。

    然后充分利用前富家千金身份的便利,定期送大家一些演出门票啊,展会入场券啊,周边小礼品等等......现在很多品牌依然会给我定期寄这些过来,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游戏了。

    我的新同事们喜欢就好。

    所以作为乙方,我段时间的工作也进展得相当顺利。

    算起来,距离沈暨白最后一次出差已经快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