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到一度怀疑自己睡眠不足出现了幻听,昏暗中我停止了挣扎,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炯炯发光。
“别装傻,回答问题。”他声音在黑暗里毫无波澜。
“你……疯啦?”我举着酒瓶,等着大眼,像个智障。
“你自己说要嫁我,现在又不认账了?”他见我安分一些,直接伸手掐着我的腰,稍一用力给我抱坐到了吧台上,这个高度,我的眼睛再无法逃避他的直视而来的灼热目光。
他声音沙哑,眼神却冷静得要命,仿佛并没有因为刚才大尺度的对话而产生任何波澜,“我们聊聊,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我真的没办法拒绝一个情绪稳定逻辑严谨的成熟大人。
“因为……”
完了,我卡壳了。
好嘛,憋了半个月的委屈他这突然一问,竟然忘了从哪儿说起。
见我支支吾吾,他索性不等了,直接反客为主,“觉得我因为你家破产而疏远你?”
“……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我替他解围,“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他无语失笑,“你理解什么啊理解,净瞎理解,你家的事我半年前就在着手和你爸应对了,真嫌弃你我还能给你转回国让你住我家?”
“你给我转的学?”
“你爸提议的,我给你办的手续。”
“所以说我刷的那些卡和账户里的钱也都是你的?”
“嗯,如果你愿意,不止这些,我所有财产都可以是你的。”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话说,我到底因为什么事才觉得他特渣来着?
其实就在他刚才问什么时候可以娶我的那一秒,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了。
但剧情给我架在这儿,总得说出点什么吧……现编也得编出一个他的不是!
“她们……”我在混乱的大脑里迅速搜索,“啊对,他们在那天的生日宴上嘲笑我是丧家之犬,家里破产以后,委曲求全勾引老男人……”
他一听,轻笑,“我在法国期间的事?”
“嗯。”
“那你怎么没打电话跟我说?”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我不禁来气。
我打给你?你当时特么不是跑了吗?
“你那么多天都不联系我,为什么我要打给你呢?万一耽误你约会怎么办?”我反问。
“约会?什么约会?”沈暨白惊愕的反应不像是装的。
“你和宋亦心,挽着胳膊,在Molly bistro门口。”我直截了当。
沈暨白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奥,那天啊!
我……”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看向我,“你看到啦?”
“嗯,我和林兮在对面的咖啡馆。”
“怪不得你知道她叫什么,林兮之前见过她,”说到这里他整个人莫名温柔慵懒起来,弯弯的眉眼在昏暗中熠熠闪光,甚至还有些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吃醋了?”
我气呼呼地瞪他,没说话。
他认真起来,“早在我几年前我们就分手了,现在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那天,”他顿了顿,有些郑重,“让他挽着我,只是为了帮她摆脱一个很疯狂的追求对象,而且你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我们唯一的身体接触,除此之外,绝没有半点逾矩。”
“而且当天我就跟她说清楚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个对道歉很生疏的人在竭力解释着,肉眼可见地吃力。
“其实我们那天......亲完......咳”说起这两个字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就打算第二天表白的,但早晨你迟迟不起床,我想着晚上找个时间好好说……”
“然后呢?”我问。
“然后你受伤了,还故意拿季循然来气我……”
“所以你在顾虑?”我倒是坦诚,直接拆穿了他当时的左右摇摆。
他点头,“嗯,我承认后来我在犹豫,在顾虑。”
我不满嗔问,“顾虑什么?怕我脚残了拖累你?”
“傻瓜,我怕你只是一时兴起,回头再后悔。”他好脾气地又揉了揉我的头发,眸光潋滟,里面是如水的温柔,“你年纪还小,不定性太高,冲动之后万一反悔了,我怎么跟老江交代?”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从没想过。
其实我知道他当初并不是为了逃避才去的法国,那阵子公司有个法国的项目出了些问题,搞得风声很大。
半天,我抬头看他,“那现在呢?你没顾虑了吗?”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大手揽上我的后腰,将我圈进他怀里,然后轻轻弯腰抵着我额头。
这是我们距上次那个吻之后,第一次彼此离得这么近。
眼角开始发红,这些日子的压抑委屈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情愫,从四面八方往心头涌。
黑暗中,他声音低沉柔软,“那你呢?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仓皇失措,赶紧回答,“不行不行,我才上大二,现在不能嫁人……”
耳边传来轻笑,“谁说让你嫁了,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真尴尬,又是自作多情的一天。
话说误会既然都解开了,谁会拒绝一个情绪稳定长得又帅的成熟男人呢?
但老江破产以后我才发现,当一个做了多年废柴的富二代没有了家世背景和金钱包装,她就只剩赤裸着灵魂的普通人躯壳,究其根本,一无所有,甚至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堪忧,我又拿什么跟站他在一起呢?
“你愿意吗?”他又问一遍。
“以……以后再说吧。”我含糊搪塞。
本能让我想落荒而逃。
但那双抓着我肩膀的手,不容置否。
“现在回答”。薄凉的嗓音,带着诱哄,他突然凑近,嘴唇轻轻蹭过我唇沿,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短短一瞬便足够我浑身如同触电。
“那你以后,出差会跟人报备吗?还会连招呼不打就跑去法国吗?”我低喃着问,不敢看他的眼。
他又被我逗笑,语气里有明显的妥协,“您这么记仇,我哪敢再不经您批准就擅自出差?”
“那还行……”我还算满意。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谁以后娶了这么不好哄的老婆,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脸颊连着耳朵不争气地染红。
这么多天压抑的痛苦和委屈,此刻像枯死的藤蔓重新萌芽生长。
修长的手指轻轻掰开我的唇,我仰脸,他的拇指在唇上温柔摩挲。
然而下一秒并没有期待中的亲吻。
只是撩拨我便招架不住,眼尾开始微微泛红,眼底沁满了水汽。
他低笑,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会让人忍不住……”
薄软的唇强势地吻上来,黑暗中一只手直接掐在我后颈,迫我仰头到他喜欢的角度去迎合。
他吻得很深,很重,比车里那次,急迫得多。
有些颤栗,我本能地双手轻推他肩膀,但推不开一点。
我含糊不清地急促呼吸,“这次是认真的吗?”
他轻咬着我下唇,“上次也是。”
短暂急促的吻只持续了数秒,他刚要发狠地往更深处去,一个声音让我触电般从吧台跳下来!顺手把他掀开两米远!
今晚的藏酒室真热闹,家里一共仨人,都来了。
不愧是我爸,一进门,反手就按开了主灯。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倒给他吓了个趔趄。
“爸!我……睡不着……来拿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