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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杯子碎片还没来及清理,那拉氏刚站起,身子就一晃,差点歪下去。四爷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不过很快松开,然后反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够了!”

    就这一声,跪了一地丫鬟,而砌玉也因为心惊,腿一软,跟着跪了下去。

    那拉氏一怔,显然意识到刚才她因为担心弘晖而情绪失控,大失主母风范,忙定下心神,就着刚才起身的姿势似有不满地对跪在窃砌玉身后的华兰训斥道:“没看见杯子碎了一地吗,还不过来收拾。”

    这句话一出,众人才意识到华兰是在砌玉身后,继而解释了为何杯子掉在地上,那拉氏会突然站起来望砌玉看。

    当然,这只是部分人的想法。大多数人,还是坚信着最初的看法,特别是宋氏,话题是她挑起来的,赌得就是这么多年只得一子的那拉氏爱子心切。

    她赌对了,虽然没成功,却还是有意外收获的,宋氏偷瞄了眼上座死死盯着四爷手的李氏,才一脸像是被四爷吓到地垂下头去。

    李氏并没看太久,她很快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抬手摸了摸,不知想到什么,直觉想笑,但她忍住了。

    武氏在最下位,这个位子正好能细微观察所有人的情绪变化,且不容易被发现。

    那拉氏和李氏的反映,让她得出一个结论: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没有存在感,总比被人见缝插针地当枪使好。

    四爷示意东菱扶起砌玉,然后扫了房里一众人,冷声开口道:“都是父母生养的,没有谁比谁金贵,我儿子也一样。”

    这话显然不是在替砌玉说话,而是在陈述四爷的铁面无私和公私分明。

    四爷的性子,砌玉是知道的,但她还是被这句话弄得热泪盈眶。

    “砌玉是吧?你过来。”四爷默了会儿,见没人想言语,便招手让砌玉过来,问道:“我记得你生辰八字上,未时生的,名魏舒。”

    听口气只是象征性问问,砌玉却还是吓出一身汗,她当初听白守说这个身体姓魏,就自以为和自己同名同姓,都没仔细问过。

    “回四爷,砌玉是乳名,是……家父取的,有寓意。”砌玉微微垂首,错开四爷的目光,从小养成的习惯,对着自己敬重的人,看着眼睛就说不出谎话,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堆砌美玉?”四爷并不知道砌玉说的家父是哪一个,但他记得魏志忠的儿子是进士出生,文采极为不错,只不过英年早逝,有些可惜。

    砌玉有些小震惊,因为是同音字,大多人都会想歪到偷香窃玉上面,极少有人能想到她名字的寓意是堆砌美玉。

    “他们不富有,但他们却用堆砌美玉的心情育我成长。”砌玉想起车祸发生的时候,同时将她抱在怀里的父母,眼眶酸涩,似有泪出。

    四爷当她是想起遭山匪残杀的家人,明白一个孩子承受这些确实不容易,便没在意她的失态。

    “你和晖儿的事,当日你一直在昏迷,所以并不曾问过你的意愿。如今,你和晖儿都安然醒来,我问你,这婚事你可愿意?”其实这事,就算砌玉不愿意,也已无更改的可能。这是四爷存得一点私心,作为一个父亲的一点私心,他希望弘晖不至于早夭后孤苦无依,所以同意了文觉的提议后,他又进宫了一趟,和康熙爷说了弘晖的情况。

    康熙爷年前也刚早夭一个小阿哥,对四爷的心情颇能理解,仔细问了砌玉的身世后,又叫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四爷府替两个孩子诊病的御医,问清情况,便一脸可惜地让四爷去了内务府上玉牒。

    弘晖这孩子,安静懂事,且好学,他一直挺喜欢,可惜命薄。

    砌玉并不清楚这些,但她记得白守说过,她现在这个身份是雍正爷嫡长子的童养媳,这说明她的身份已经记录在案,没更改的可能。更何况,她这个身份是生死同命契约能奏效的根本,若不愿意?岂不是契约作废,两人都无生机?

    没开始就结束,这可不是砌玉想要的,她想要得是……“四爷,砌玉愿意!大阿哥是好孩子,砌玉愿意陪着他,此生,不离不弃!”

    人世间最长久的誓言也不过这四个字,不管最终能不能做到,但至少有勇气许诺。四爷想起曾经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候太年少……他错过了。

    默默收回有些飘远的神智,四爷侧身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敛下眼帘,“以后跟着晖儿称呼。”

    没有赞美,没有感慨,他只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认同了砌玉的许诺。

    房间瞬间变得肃静起来,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扫在砌玉身上,砌玉能明显感到她们的眼光各不相同,或惊讶,或冷笑,或嘲讽,可这些都抵不过她即将叫四爷一声阿玛的心惊胆战。

    “谢……谢谢谢阿玛。”

    这声阿玛一出,砌玉只到回到弘晖院里,小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叫四爷一声阿玛,这感觉就好似大白天下流星雨,让她止不住脑袋眩晕。

    “少福晋小心脚下。”东菱眼瞅着她往门槛踩去,忙出声提醒。

    砌玉闻声,慌忙止步,却因身子稳不住,直直撞上端着托盘从房里出来的冬梅。身后的东菱手忙脚乱地扶住她,两人还没来及站稳,便被泼了一身乳白色的水?

    冬梅没想到两人这时候回来,眼睁睁看着杯子里东西撒出去,半天没愣过神,东菱一边帮砌玉擦衣服,一边低声怒斥道:“还站着作甚,快给收拾收拾。”

    “这是什么?”砌玉摸了一手白,还闻到一种类似纯牛奶的味道,很像是那年她和李怀去西藏牧场挤出来的新鲜牛奶。

    “一种牛乳,是从一种黑白相间的牛身上挤下来的,这种牛是专门产奶的。”东菱见她一脸惊奇,当她是没见过,稀奇,想尝尝,便道:“少福晋可是想喝尝尝?府里应该还有,这种专门产奶的牛不常见,一般都是二阿哥在喝,他小时候吃母乳就吐,最后便改吃牛乳了。大阿哥病了后,身子一直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宋主子就建议福晋给大阿哥尝尝这牛乳,说来也奇,大阿哥喝它并不会吐,但因不喜欢这味道,只是偶尔喝。”

    东菱说的这种奶牛,是荷兰在18世纪培育出来的,叫荷斯坦奶牛,因为全身背毛是黑白相间的黑白花片,故称黑白花牛,清初的时候国内根本还没引进。

    可能是清穿小说看多,让砌玉有些阴谋论,她总觉这种不合常规出现的东西不简单。

    “当初怎么想到给二阿哥喝这个?”游牧民族身居草原,水泊稀少,喜用牛奶,羊奶,马奶当饮品,这并不奇怪。但大清入关多年,这种习惯不可能还在才是。

    东菱正在给砌玉找衣衫换,听她这问,停手想了想才道:“好似是武主子说的,说西方一些国家有种专门产奶的牛,牛乳味甘,性平,有营养,孩子喝最好,还容易长身体。那时候二阿哥整日只能喝米汤,瘦得厉害,侧福晋看着心疼,便央爷去寻武主子说的这种牛。也凑巧,正遇上一个从西方的来的传教士,他带了一头来这边,最后,那牛就被养在庄园里了。”

    砌玉认真整理了一遍东菱说的,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或者被忽视。

    东菱找好衣衫,回头就看见砌玉一脸凝重的皱着眉头,似乎很苦恼的样子,便问了句:“少福晋怎么了?你病……”

    她话还没说完,砌玉灵光一闪,一下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对了,大阿哥是什么病?”

    “是喘病,御医说是因为阴雨天引起的,最开始并不厉害,福晋也没在意,后来就越来越厉害了。有时候御医开了药,吃头几次还有些好转,但不久便又坏了……”

    牛奶能引起急性过敏哮喘,严重的,能杀人于无形中。

    砌玉脸色大变,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当初白守也没说过,弘晖这病是人为的……不对,白守虽然没说过弘晖的病是人为,但它说过,要不仔细照顾,还是会丧命。还有,它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显然,它是知道实情的!

    一想清楚,砌玉再也坐不住了,她现在急需进空间揪住那只无论说什么话都习惯性想让人去猜的兔子爆打一顿……

    砌玉强行镇定下心神,待东菱帮她换好衣衫,便以想再睡会儿为由打发了东菱去外间忙。

    弘晖还没醒,可能身体好些,难得睡了个好觉。

    砌玉帮他拢好被子,便进了空间。

    白守正抱着个桃子啃,见她带伤进来,差点咽住,“你这是怎么了?”

    砌玉冷笑一声,脱掉鞋子二话不说就甩了过去。

    白守抹掉脸上的鞋印,一下蹦出老远,“喂喂,有话好好说,别以为我是只兔子就没脾气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它话没说完,又一个鞋印定在了它脸上。

    这一次,白守也不跑了,直挺挺晕菜在地上。砌玉走过去,踢了一脚装模作样不起来的它,没好气地说:“别装死,快说,府里到底是谁想置弘晖于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改完错别字,囧。。。。。

    名字都打错了,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