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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命运的抉择

    隆学强驱车,载着黎晓、张颖陪同姜燃迅速抵达了201医院。正值周末午后,医院内人迹稀少,为他们的检查提供了便利。不久后,彩超完成了。

    彩超的诊断报告显示:

    超声所见:左侧乳腺1点—3点位置见混合性包块,5.9×4.6×3.0vcm。边界清,内见液性暗区及分隔,侧壁见实性结构,少量血流。右侧乳腺未见占位。

    超声印象:左侧乳腺混合性包块。(考虑乳腺Ca并液化)

    为姜燃做彩超的女医生并未要求她回避,而是直接在显示器上为她指点。她表示:“主要是这两个包块中间的部分存在问题,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选择去其它医院再次检查。”

    黎晓和张颖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有了明确的答案。医生所指出的那小块区域,很可能是癌细胞所在。

    当三人回到门诊时,医生查看了彩超的结果,迅速在门诊病历的首页上写下:“乳腺Ca 收外一科 06.4、1”。

    这个医院的诊断结果,如同一颗突如其来的炸弹,彻底打破了姜燃一家原本平静的生活。 它更像是一道晴空霹雳,让姜燃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措手不及,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黎明和黎晓一直深信,母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她有着似乎用之不竭的精力。无论是搬煤、搬家,还是购买秋菜、腌制酸菜,母亲总是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从未流露出过一丝疲惫。这样的母亲,怎么会突然间病倒了呢?

    “医院也有误诊的时候,我们应该多走几家大医院,再做详细的检查。”黎明试图用这样的言语来安慰大家,他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而且今天是愚人节,或许老天也只是在跟我们开个玩笑。”

    采纳了黎明的建议, 4月8日那天,隆学强开着车,载着岳母和黎晓先后前往省肿瘤医院、沈阳医大二院等三家医院进行复查。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们,愚人节那天的检查并非玩笑,每一位医生都严肃地告知她们:这个肿瘤绝非善类,必须立即进行手术。省肿瘤医院的医生更是直言不讳地说:“这么大的瘤子,恐怕不能直接手术,需要先进行放化疗。”

    张颖迅速联系了她在沈阳的亲戚,为婆婆找到了一位在沈阳医大二院享有盛誉的外科医生。正当全家都在为姜燃的住院治疗和手术紧锣密鼓地准备时,姜燃本人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我坚决不做手术。”她的语气平和却坚定,“我可以吃药,但就是不做手术。”

    在那段时间,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坚定地相信,唯有手术才是挽救姜燃生命的唯一途径。尽管从沈阳一位女医生口中得知,手术后的生存期限可能仅有半年,而不进行手术或许挺不过三个月。那就多活一天是一天啊!对医学知之甚少的老百姓,一旦得了重病,除了仰仗医院,还能怎么办呢?家人们都纷纷劝说姜燃住院治疗。

    黎明,作为家中的长子,跪在母亲面前,双手紧握着她苍老的手,眼中充满了泪水。“妈,我求您了,就为了我们儿女,为了我们能多陪陪您,您就答应手术吧。您看这几天,儿子的头发都白了。”他的声音哽咽,眼眶里的泪水打转,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儿子对母亲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你若不做手术,我就每天剪掉你一件衣服。”黎泽天脾气一向暴躁,看到姜燃如此固执,他越说越气,情急之下,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剪掉了她最喜爱的一件羊绒衫。那件羊绒衫,是姜燃的学生为了感激她的教诲而特意给她买的,它见证了姜燃教书育人的岁月,承载着学生对恩师的深深敬意。

    姜燃的一生,虽然因家庭的历史原因未能走进大学的殿堂,但她从未放弃对知识的追求和对教育的热爱。从一名小学民办教师开始,她通过函授大学不断提升自己,最终成为一名县重点高中的语文教师,甚至担任过重点班的班主任。她对待学生因材施教,方法灵活,关爱有加,恩威并重,许多调皮捣蛋的学生,在她的耐心教导下,也能感受到知识的魅力,走上人生的正途。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几位同学如约而至,手中拎着新鲜的水果和一件花色绚烂的羊绒衫,这是他们对姜老师的深深敬意与感谢。其中,曾经最顽皮、最难管束的一个学生,一进屋就给姜燃跪下了,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他诉说着当年在姜老师的耐心教导下,如何顺利升入大学,如今拥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幸福美满的家庭。

    黎泽天以为,通过剪掉羊绒衫这样极端的方式就可以迫使姜燃接受手术,然而,他想错了。

    “你们真的不讲道理,这样逼着我做手术,难道做手术我就一定会不死吗?”面对家人软硬兼施的规劝,姜燃的心依旧不为所动,“身体是我自己的,生命也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姜燃望着那件被剪碎的羊绒衫,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她的声音却坚定而有力。

    姜燃平时性格开朗乐观,为人善良真诚。此时,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是想尽快结束生命吗?是真的不想活了吗?当然不是,她渴望活着。她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更不是一个盲目跟从他人意见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

    经过一周多家医院的细致检查,姜燃结合数位医生的意见,对自己的病情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她了解到,如果肿瘤在早期被发现,体积尚小,通常小于1厘米,且在未发生转移的情况下,手术摘除是一个有效的选择。然而,自己的肿瘤已经长得相当大,属于混合型包块,生长迅猛,极有可能已经发生了转移。这意味着,在手术前,必须先经过放化疗以缩小肿瘤并尝试控制其扩散。如果真的已经扩散了,即使切掉整个左乳都没用,手术可能不是最佳选择。 癌症不仅仅是局部问题,而是整个身体的问题,有时候,单纯的切除肿瘤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在手术之前,一些癌细胞可能已经通过血液或淋巴系统离开原发肿瘤,形成微小的转移灶,这些微小的转移在手术时很难被发现和切除。即使肿瘤看似被完全切除,手术边缘看起来很“干净”,但在微观层面上仍可能存在癌细胞残留,这些残留的癌细胞可能在未来增长和扩散,导致癌症复发。

    “不做手术可能活不过3个月,做手术也就是能挺半年。”她听到了女医生悄悄告诉黎晓这句令人心碎的话,这句话像一把重锤,深深砸在姜燃的心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放弃,她要勇敢面对这一切。即使前路艰难,即使生命的道路不再漫长,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活出每一天的价值,而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在于自己如何去度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