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何就不愿听我的呢？”
薛辰不由缓缓靠近她，眼中的疼惜清晰可见：
“若是报仇，方法多的是，为何一定要以伤害自己身体为代价呢？”
“文彦哥哥，”叶蓁蓁不由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是怕我找兰芩报仇吗？”
薛辰被她问的一噎，忙道：“你怎会如此想？”
“因为你们以前很好，你教过她武功，赠过她厚礼，她言语间极为亲密……”
叶蓁蓁眯起眼：“我觉得你就是怕我找她报仇！我若杀她，你怕也会拦着吧。”
说完，叶蓁蓁心里舒坦了些，她倒不怕薛辰生气，这些日子她能感受到薛辰看中自己。只是她一想起那个兰芩，就心里不舒服，忍不住朝他发火。
“……”
过去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薛辰只觉自己有口难言，不由道：
“我之前教过她武功，赠过她厚礼，但仅限于朋友之间，我与她并没你想的那般亲密。
而且，她是借着他人，故意亲近与我，当发现我商人之子时，便远离了我。
若你真的要杀她，我是不会拦着的。”
“文彦哥哥，你这话，怎么听着，像由爱生恨呢？”
叶蓁蓁弯起眉眼，嘴角笑得有些苦意。
她知道自己喜欢文彦，若像前世一般无知，此刻她一定十分满足。
可偏生让她知道了兰芩和文彦有一段她不知道的过往。
那感觉，就似白雪被污泥染过一般，让她心里有了芥蒂。
毕竟，前世在倚红楼的日子让她对兰芩恨入骨血，这世兰芩又紧追她不放，她弱的毫无还击之力，只能四处躲……
“要如何，你才肯信？”薛辰垂眸看着她，声音沉缓。
他只觉面前的姑娘性子极倔，和过去一样，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杀了她。”
叶蓁蓁扬脸一笑，对上他的眼 ，又一字一句道：
“你杀了她，我便信你。”
“……”
薛辰一愣，垂眸沉吟片刻：“我答应过无垢师太，不伤她性命。”
“无垢师太？”
“她是兰芩的师父，早年救过我，我答应过她，不伤兰芩性命。”
叶蓁蓁轻嗤一声：“那我只能自己杀她了。”说着，她将茶碗推到一边，站起身来。
还好，她先前没把希望放在文彦身上。
若是听他的，这辈子，她恐怕都杀不了兰芩。
所以做什么还是要靠自己。
“蓁儿……”薛辰抬眸看向树下站着娇小人儿。
她转眸凝视着头顶的花枝，眸中盈着的水光，夜风卷起她身后的发丝，淡淡海棠香迎面扑来。
“你听我一句——”他道。
“文彦哥哥！”叶蓁蓁猛地转过头，按下心里那股起伏不定的情绪。
“别说了。今日就聊这些吧，等我娘的事一了结，我便自行离去，三年之约不必再提。”
说着，她抬脚便走。
薛辰直起身，长臂一捞，将她一把拽住：“蓁儿，你不信我？！”
叶蓁蓁转过身来：“我为何要信？！我说过兰芩是我的仇人！
而你却不能杀她，甚么无垢师太，甚么救命之恩，对我来说甚么都不是！那些又与我何关！！
你不是要帮我吗？你武功那么高，为何不能帮我杀了她？！
既然你不想让我学武功，那你就帮我杀了她！！”
她双眼通红，眼中的泪珠忽地从长睫滚落。
像是烫在薛辰的心上，他不由颤声道：“……蓁儿，你就那么恨她吗？”
“当然！”
叶蓁蓁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我恨她！恨不得划花她的脸！弄断她的腿！全身染满浓疮！
“未有一日安宁！在妓院里慢慢的腐烂而死。”
她眼中是满腔的仇恨和痛苦，无人能够理解她。
不过，现在她也不需要任何人能理解她了。
眼前的人，不是前世的文彦，他理解不了，他没见到自己的悲惨模样，怎么能指望他能理解呢？
现在，她只能先将母亲身上的秘密弄清楚，报仇的事再慢慢从长计议。
薛辰攥着叶蓁蓁手腕，微微发抖，他能感受到叶蓁蓁身上那股强烈的恨意，以及对自己的冷漠和推离。
她眼中的不信任，像是一把利刃，生生刺向自己。
他直觉，蓁儿学武是认真的，与他设想的不一样，不由焦虑道：
“蓁儿，你信我，我能够帮你。虽然我不能亲自杀兰芩，但别人可以。”
叶蓁蓁抬眸看向他：“文彦哥哥，你可听过，靠山山倒，靠树树摇，靠人人跑？”
“所以你一定要学武？哪怕像师姐一样，也在所不惜？”薛辰攥着她不放，忍痛问。
叶蓁蓁笑：“命可弃，学不止，生死无畏志不移。”她的声音谶语一样，轻柔地被风顿时吹散。
手腕被人一下攥紧，然后猛地向前一扯，叶蓁蓁脚下不稳，被薛辰顿时带入怀中。
夜风缓缓，就见他紧紧扣住怀里姑娘的腰身，鼻息喷薄在她额上，沉声低语道：
“……蓁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木香淡淡，微弱的星光从头顶洒落，浮云散去，男子如画的美颜骤然清晰了几分。
叶蓁蓁抬起眸，有一瞬间怔愣，随即心里一跳。
文彦从未这样抱过自己，更别提他垂眸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情绪，仿佛要从眼中喷涌而出。
一股异样从心中升起，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先推开他：“……你、你勒疼我了。”
薛辰闻言，稍稍松开了她些，垂眸看着那张如梨花般娇美的容颜。
现在她未喝酒，眼底极其清明，完全不是那个醉酒满眼皆是自己的姑娘。
他不由伸手抚上那双眼睛，轻轻盖住。
“……你，你做甚么？”
叶蓁蓁被他盖住眼睛，有些无措，文彦看起来有些奇怪，她就是发泄一下，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而已，他用得着如此反应吗？
木香缓缓靠近，唇上一凉，似有羽毛拂过。
叶蓁蓁心里一跳，方才是什么？她像被冻住了一般，瞬间僵在原地不敢移动一分。
她刚想伸手取下眼睛上的手，就感到唇上又是一凉，接着又一下。
这下感觉清晰了：是文彦在、在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