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雾蒙蒙的。
整个宫廷如同这阴霾霾的天气一般,是毫无生气可言。
皇帝的寝宫。
一群宫人跪在床前,无一例外,面上带着的皆是惶恐与不安。
其中领头的,为太医院的资深元老——陆院判。
此刻的他,也无半点平日里的意气,低垂着头。
“父皇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楚云辰坐在床铺旁边,瞧着里头毫无血色的皇帝,声音颇为的急切。
陆院判与一干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这官职大些的院判开了口。
“三皇子,皇上的病,我等刚刚细细瞧去了,也商讨了一番,可这实在是……”
他话并未说完,面上的为难之色则说明了一切。
“实在是如何!你们这群庸医!宫里头养你们这么久,到了关键时候却是如此的不中用!”
楚云辰怒上心头,黑着一张脸:
“若是今日你们没能医治好父皇,那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瞬时,所有的太医都跪了下去。
气氛跌至了冰点。
“辰儿,咳咳……”卧倒在榻的皇帝突然开了口,因着病痛的关系,他大多时候神智都有些模糊,此
刻是难得的清醒。
“父皇,你感觉怎么样?”楚云辰连忙凑上前去,“你放心,无论如何,儿臣即便是寻遍整个南朝,也会找到能救你的法子,你且忍忍先。”
不过才两日时间,皇帝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往虽也是病痛缠身,可整个人瞧着还是隐约有些精气神的,现下却是一脸的灰败,眼都浑浊得不行。
听了楚云辰的话,他摇了摇头:“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不必为难他们,陆院判在太医院算得上老臣了,功劳无数,怎可说杀就杀?”
看似责怪的语气,实则一脸的祥和。
楚云辰因为自己病情而着急的样子,看在皇帝的眼里,是十分的慰藉。
这个儿子,有能力有才干,孝心也是实实在在的。
念及到自己大限将至,皇帝不免起了教育的想法:“你啊你,已到了快纳亲的年纪了,为人处事自当稳重些,怎么还能如此急躁?日后无论是做人还是处事,都要沉得住气,否则你让朕如何放心将这天下交于你?”
自楚元夜被废除后,皇帝日日夜夜便想着这储君的合适人选,说是为此愁白了头也不为过。
楚元夜犯了
如此大过,自是直接被剔除在外。
二皇子楚云昭,名副其实的战神王爷,且为人也有着谋略心计,看似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这储君绝不会是他。
至于究竟为何,这要说起来便又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了,皇帝不想将此事让外人知,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这楚云昭并非他的亲骨肉,仅此一点,楚云昭便又被踢出在外了。
而那些个四皇子五皇子的,个个都是愚笨无用之辈,实在是难担大任,若将这江山交于他们,皇帝实在是难以放心。
如此斟酌往复,这唯一合适的,便只有楚云辰了。
楚云辰因着旱情治理及剿灭流寇的事情,早已获得了朝上不少大臣的支持,而于民间,也得了不少的民心,加之每件事都处理的非常好,足以见得其谋略过人。
最重要的是,楚云辰是他跟前长大的,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儿子是存着善心的。
而作为皇帝,这点尤为重要。
可以说,皇帝既能说出这番话来,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楚云辰倒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待得回了神,十分慌忙的开口:
“父皇此言尚早,父皇你还正值壮
年,这,这,这江山自是父皇你的江山,怎好说这些丧气话。”
许是临近死亡,人都会变得释然,皇帝甚至笑了出来:
“既然与你这般说了,那这天下便是你的了,你不必各种推脱及害怕,只是朕有一点要求,这江山既然交于了你,那你定要好生经营着才是。”
说完,皇帝吃力转过头,对着一直处于角落里的江序再次开了口:
“江首辅,你一向为忠臣纯臣,希望日后辰儿在位,你也能好生在一旁辅佐,朕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辰儿只要有了错,你尽管提出,无需忌惮身份地位。”
江序这才上前,行了礼,低声应了一声。
皇帝这才放心,他对着江序一直是存着戒心的,可若是论治国安邦,还是得倚仗江序的。
一口气突然松了下来,皇帝像是不适应般,咳了许久。
“你们都是聋子吗?还不快上前看看!”
楚云辰又急躁起来。
待得太医望闻问切后,脸上的神色格外的凝重。
这皇帝的病,怕是连一个时辰都难以支撑了。
“三皇子,皇上的病老臣们真的是无可奈何,皇上年轻时曾为武将,也上过战场,在那
时便留下了许多的隐患,而之前因为感染了风寒,就将那些隐患全都勾了出来,而后皇上也沉心于公务,经常处置事务就忘了时间,多年来便积劳成疾,现在的病情是格外的严重,怕是,怕是……”
张院判狠了狠心,继续道:
“怕是华佗在世,也是于事无补啊。”
“你胡说!”楚云辰听罢,就冲上前去指责,可算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一旁的江序低着头,不着痕迹的冷笑了一声。
什么积劳成疾,武将多伤。
统统都是为着给言官一个无脑称赞的机会而已。
毕竟为皇室,这颜面可不能难看了去。
这皇帝什么德性,可还有人未知?
他的这副身子之所以被拖垮了,这宫里头上至妃子下至宫人,皆知晓此乃纵欲过度而造成的身子亏空。
幸得这皇帝年轻时为武将,好歹也算是为自己拼下了一点身子根基,否则按照他的这副子做派,怕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序的眼神又扫到了楚云辰身上,目光幽幽,更显讽刺。
这皇室一派果真是虚伪到了皮子里,老老小小皆是这令人作呕的模样。
这地方,他实在是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