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有了舆论,但皇帝也不是那轻易就相信的人,太子此人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除了此次表现奇差外,以往的功勋还是在的。
因此皇帝对着此事并未抱着太大的确信,直至这一日……
“皇上,微臣有事请奏。”
大理寺刘九念率先出列,手中秉着一沓子公文。
“太子殿下结党营私一案,微臣与底下的人连夜不休,细细调查了数日,现终有了些结果,微臣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书于这锦帛之上,还请皇上过目。”
因着他的话,场上的气氛莫名严肃了起来。
此事关乎当朝储君,更是与朝廷社稷有关,有些参与调查的一些臣子,现下是狠狠提了一口气。
周公公将锦帛接过,递给了皇帝。
片刻后,一声脆响。
皇帝是满脸的怒色,手边的小物件全数被挥洒了满地。
大臣们纷纷跪下,一言不发。
沉默的令人心惊。
“孽子!这个孽子!”
皇帝双眼猩红,面上因着愤怒变得扭曲。
江序跪倒在地,却是满眼的淡漠。
那锦帛上的所谓证据,全是他一手放出给大理寺的。
其间详细记载了太子楚元夜与诸位大臣们之间的利
益往来,具体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就连那地点都一一在目。
而太子与臣子所交易的款项,大至田地府宅,小至金银财宝,其数量皆一一列在其后。
若是区区金钱往来,那并不足以引起皇帝如此震怒,更为恶劣的是,这楚元夜竟然为着自身的利益,将那官爵之位,都拿来做了买卖!
他在众位皇子之中,能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太子,也并非是他才能突出受人拥戴,不过是因为他暗地里将那些臣子都给收买了罢了。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干这些勾当,可真是好太子啊!”皇帝咬牙切齿,当即就作出了对楚元夜的处置。
“当今太子楚元夜,暗地里参与结党营私,私结官员,且行那卖官贩爵的恶劣行径,罪大恶极,有辱皇家风范,其心可诛,实难赦免,朕对此失望至极,特在此废除其太子之位,剥夺其手中的所有兵权,任何人不准为其求情,否则一论处置!”
江序垂着身子,脸上划过笑意。
楚元夜贵为太子,这日后的皇位自是属于他的,这理固然是没错,可皇帝最难容忍的,是自己尚处于壮年,太子就如此做派起了
夺位的心,一旦得知定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只是今日皇帝这责罚,只是剥夺了太子之位,并未将其贬为庶人,其皇子的身份尚在,已算是念及亲情,从轻发落了。
即便如此,这一步对于江序来说,还是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
他轻轻抬眼,瞥了瞥高座在上的皇帝,眼里闪过算计。
皇帝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楚元夜被摘除了,那接下来,就该轮到……
下朝之后,对于皇帝的决策,诸大臣皆在纷纷议论着。
楚云辰作为这楚元夜的兄弟,则伪装出了一副悲伤且不能接受的神情。
有大臣从其身边经过,瞧着这颇为真心的样子,也是忍不住上前规劝上几句。
“三皇子,这大皇子此次的作为实在是让人失望了些,我们也知你向来与大皇子兄弟情深,回去后还是好生开导开导大皇子,你自己也莫要因着此事而伤怀,这南朝日后还需靠着三皇子你呢。”
太子被废,其余的几个皇子里,二皇子虽有着为储君的潜质,但一心只想着领兵打仗,对储君之位并无想法,而其他的几位明眼看就知没有指望,现下也就只有这接连立功的
三皇子有机会了。
因此这些大臣此刻上前,也都是存着交好的心思的。
这楚元夜前一刻钟被废,后一刻这些老东西嘴里的称呼就都变了,实在是现实得很。
楚云辰心里讥笑,但面上则表现得谦恭:“多谢诸位的安慰,兄长此次的事于我而言,也算是一个警醒,日后我定会恪守言行,做好自己本份内的事,至于兄长那里,我也是会多去开导的。”
此时江序恰从他身边经过,楚云辰不着痕迹地跟上前去,开口:
“江首辅慢行,我最近在读孙学家的治国方略,其间尚有一些不解之处,还望江首辅能给我答疑解惑,本皇子在此提前谢过了。”
江序并无特殊之处,如往常一般神色淡淡。
待得两人行至一处,且到了宫外,已经甩掉了身后的那些臣子时,楚云辰才低声开了口:
“现下楚元夜已经落马,接下来该如何。”
“等。”江序惜字如金,吐露出一字后就不再多言。
“等?”楚云辰懵了懵,很快像是想到了,接着道,“那我这些日子便装出来一副为着楚元夜感伤的姿态来,在家将这段时间捱过,那我是否得先去父皇那处
寻个借口告假,最好显得我越重情谊越好。”
“江序的意思是,你保持现下这副样子等着就好,”不知何时出现的谢九楠颇有些无语,但还是把话说全了:
“这宫里头耳目众多,你今日的一言一行应已传入了皇帝耳中,他便知晓你为一个看重兄弟情谊的人了,但若是你过于表现,怕是会引起不满,许是还会让皇帝以为你对他的决策不满,做到此地步足够了。”
瞧着楚云辰那副说是懵懂实则愚蠢的模样,谢九楠心下暗叹一口气,不再与之多言,只丢了一句话:“这些日子你便惯常上朝便是,只是若遇上了楚元夜或为其抱不平之人,你尽管附小做低,莫与人起争执便是。”
终是到了分岔路口,楚云辰不去思索其中深意,点了点头,便欢欣着朝自己府上去。
望着他的背影,谢九楠摇了摇头,与一旁的江序吐槽道:“这么多的皇子,若是你真想拥立,为何要寻这么一个蠢的,若是任由他一人上位,这南朝江山日后不定会被毁成什么模样。”
江序瞧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嘴角浮上一丝嘲讽,而后缓缓开了口:
“楚元夜是时候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