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铺面以后,宛儿甩着酸痛的胳膊,回到了后院。
比之前预想的好,刚开张,豆花全卖出去了,剩了些豆腐。再过几天,她也能摸清楚每天大概需要备多少材料,不用再像今天一样,光是准备原料就一夜未眠,生怕头天就搞砸了。
坐在凉亭处吃着茶,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怨不得林大郎要搞个亭子放在小院里,干一天活计,在这边纳凉歇息,一张一弛之后更能体味生活的充实。特别是数着一堆的铜板,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她可不知道,小地方的消息传得特别快,没过几天,豆腐西施的名号就散了出去,甚至于,引来了一批人爬上高高的墙头,就为了一睹芳容。
街头巷尾没几天,便传出一首顺口的打油诗:
东家起曲李家唱,彩鞭泥牛接青黄。
豆腐西施新来客,朝暮长风送异香。
香车俊郎抛花账,桂花巷里出娇娘。
莫道芳泽难为嗅,嫣然一笑六月凉。
哟呵,哟呵,是谁家妙女出红墙!
哟呵,哟呵,是谁家好儿爬栏杆!
豆腐西施指的自然是宛儿,那位香车俊郎,说的是安庆县顶有名的香料货郎。
长得是俊秀非常,每逢花朝节,必要乘着香车从北到南转悠一圈,行路程中,不时从车上抛出些用各种香料制成的香包,平素想买还买不到。只有到了花朝节,少女们出游赏玩,才能沿街抢到这样难得的东西。
甚至于,已婚的妇女见着那郎君的长相,也暗自倾慕,索性趁着节日和闺阁女子抢夺一番,这才传出花名来。
风流不羁的男人,顶多是被议论几句,倒没有人要对他喊打喊杀的。宛儿作为一个良家女,却与这般人齐名,就显得怪异,招致诸多鄙夷和轻薄。
谁家好女子会与花名在外的人齐名呢?故而,歌谣传出来的时候,引得一堆人私下讨论,言辞不堪,甚至到了羞辱的地步。
书院里,正在凝神静气写文章的手,尾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好不容易写就的诗文就那么废了,韵脚不全,平仄不齐,狗屁不通!
林斐心里烦闷不已,站在窗前想透透气,屋子外面又响起孩子们唱着的歌谣,面色更是黑如锅底。
初听时还不解其意,听得次数多了,便咂摸出一些不好的推测。
果然,在亲眼看到嫂嫂站在豆腐坊前,迎来送往的摸样,无端生出一窝鬼火。
本来,只是有些气愤嫂嫂不和自己商量就擅自重开豆腐店,若是提早说明,也不至于歌谣都传出来,他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不经意地看见有个吃客,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着嫂嫂的身体,将一步三回头的不舍之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那双欲望横生的眼睛,恨不得即刻扑倒嫂嫂,做不轨之事。
联想到歌谣上的词句,还有嫂嫂身上承载的众人或多或少的轻视,他更觉怒火中烧。
为何要出来抛头露面!!对着陌生人笑的那样甜,难道不知,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么??还是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本性难训,勾搭自己不成,还想去勾搭外人???
于是,本来强压平静的内心,无端扰得越发不安。就连夜里,也在想着这件事情。思虑再三,林斐觉得,还是需要和嫂嫂谈上一谈。
原本打算从此就互为相安,只要嫂嫂谨守本分,他也会善待终老。弄出这般事端,还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豆腐西施,说什么出红墙,这是夸人的?明明就是贬损嫂嫂,暗喻她言行轻佻,意欲红杏出墙。
事关兄长的声誉,也关乎林家的名声,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确实需要管一管了,虽然是嫂嫂,但,也不能嚣张至此。
做好心理预防,他便往豆腐坊赶,这时候,店门应该还未关。
未走近,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响,好事之徒三俩一群的在围观着什么。
宛儿此刻真是烦死了,尼玛的,能不能别什么狗屎都往我身边钻啊!
“放手!!再不放手我报官了!”女人拧着眉毛,狠狠呵斥着和她拉扯的男子。
“好凶的小娘子,我喜欢!跟了我,好不好?”
“跟我,从此衣食无忧,不用干这等累人的活计。”
男人揪着她的袖口,意欲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因隔着柜台,不好操作,便想直接跳上来,女人倒是机敏,扯过舀豆花的铁勺狠狠砸他的脑袋。
二人就此,你打我躲,死不松手,衣衫也在扯动间松了大半,露出雪白的脖颈,眼见着就要被彻底拉开,袒露春色。
“放手!”
“放手啊,听见没有!”
“朗朗乾坤,你敢动我!!”
不瞧瞧你长得这副癞蛤蟆样,跟你我不如去上吊!!光天化日的,还想强抢民女呢。该死的,老娘的衣服都快扯开了!!
只是,无赖压根不理会女人的痛骂,他只觉得那柔柔的嗓音吐露出的,是欲拒还迎,是故作矜持。
男人继续说道:“林娘子,你丈夫已死,何不改嫁与我,不用抛头露面,日后落得清闲。”
说着,眼神色眯眯地盯着她露出的那一截雪肤,豆大的眼珠子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狂欲的神态逐渐显现。
宛儿冷声道:“下流之辈惯会欺负女子,谁会嫁你!!!”
男人恬不为意,无耻道:“肺腑之言,何来欺负。况且,也可细细商谈,你且让我进屋去。”
说罢,便用尽全力跳上案板,踩碎了一众胖乎乎的豆腐,三两下就想拽着人进屋里去。
宛儿大惊!挣扎不下,慌乱地朝着四周叫喊着:“救命!强抢民女了,救命啊!!!”
奈何,围观的人多,就是没有敢出手的。
谁都知道那个无赖是顶有名的浑人,平日子做惯了为非作歹的事情,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抓进大狱。
况且,豆腐坊门口站着两个小厮,就是防止外人阻挡自己少爷的好事。
喊了半晌,见没人上前相救,宛儿彻底乱了分寸,因着那人力气太大,撕扯之间竟然把她的头发扯断几缕,疼得她一时失了回击的力度,倒叫人趁虚而入,胳膊被反翦其后,眼见就要被拖进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