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叶已经冷静下来了,“好。”
带着濮阳君诺走到河边,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谈吧。”
“你……我去过帝都,他们说闻家被满门抄斩,你为我自断东宫。”
闻清叶笑笑,“若非这般,我活不到现在。殿下呢,明王说您死在那场爆炸里,尸骨都找不到了。”
濮阳君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没死。”
“我看到了。”
“你怎么会在这?”
在他印象里,他的太子妃永远都是保持端庄优雅,她聪慧懂分寸,连他有时候都自叹不如。如今的她竟然会去赚钱,就为了那一钱银子,而且听那掌柜的话,她现在住的地方都不稳定。
“闻家被抄了,我来投靠小姨。这个镇子有他们的别院。”
“嗯……”
应该在说些什么,毕竟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身体上最亲密的人。
“殿下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不是皇子了,我本命林驰,我来林州拿些东西,路过此地。”
“林驰,姜亦琼,你们都是姜氏一族的人?”
濮阳君轩点头。
闻清叶了然地点点头,“姜亦琼帮了我,不然我没这么轻易能离开皇城。”
说起姜亦琼,濮阳君轩淡淡一笑,“她一直说自己冷漠,其实她对别人很好。”
“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养大他,不管男女,都会姓闻。”
“嗯。”
她起身,扶着腰,脸上浮现一抹疏离和淡漠,“我该回去了,就此保重。”
不等他的回应,闻清叶转身离开。
如今她是叶娘,他是林驰,他们连夫妻都不是了,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困住他?
一滴泪落下,对濮阳君轩,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她需要坐上皇后之位,他需要闻家的支持,仅此而已。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祈求一个男人的感情。
回到暂住的小院子,这里住了四户人家,她推开房门,疲累的坐在桌前,趴在桌子上,轻轻喘息。
“闻清叶,你真是个笨蛋,为什么要碍于自己的骄傲,你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自在些的!”
这样趴着,不知
不觉地睡过去了。
直到腿抽筋,痛醒。
“叶娘,你怎么?”冲鼻的酒气,男人走进来,身形还有皇。
闻清叶呵斥道:“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她怎么会忘了关门?
忍着小腿的痛,她起身,步步后退,“孙秀财,你滚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叶娘,我是真心的,我不介意你曾嫁人,你就嫁给我吧!你看你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多危险?”
“与你无关!来人!救命!来人呐!”闻清叶大声呼喊。
这个孙秀财不只一次暗示要娶她,可是这人不学无术,还酗酒,听说他已故的妻子就是被他喝醉酒不小心打死的。
闻清叶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怎么还没有人来?
“叶娘,我真的喜欢你,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你!”孙秀财突然朝她扑过来。
“啊!”
“啊!!!”
前一声是她喊的,第二声是孙秀财喊的!
她身体靠在一副宽厚的胸膛,腰上被一只手护着,他在她耳边低语,“别怕!”
孙秀财倒在地上,手掌插着一支飞镖,正在流血。
“来人呐,杀人了!”孙秀财惊恐地呼喊。
不一会,门口就聚满了人,孙秀财酒醒了大半,“我要报官!”
“去报!”濮阳君轩语气淡淡,“晚上强闯良家妇女的家,企图不轨,我倒要看看地方官要如何判?”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皇子,身份没了,但身上的气势确实根深蒂固了。
孙秀财一看对方不怕报官,一下子慌了,“你,你,你是谁?谁说我强闯了,是她勾引我!”
濮阳君轩淡然的眼里划过一丝冷意,“你说我妻子勾引你?”
‘妻子’两个字让闻清叶身形一顿。
以前,她的确该是他的妻子,他们明媒正娶,可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对于他而言,只是闻丞相的女儿,是联盟的筹码。
“她说她丈夫死了的,我不信!你也是这个女人的姘头是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搭男人,叶娘,你就该被浸猪笼。”
“你!”濮阳君轩正要发怒,就被闻清叶拦住,“别跟一群无知百姓争,平
白降低了身份。”
濮阳君轩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这屋子里可有重要的东西?”
闻清叶不解地摇摇头。
下一刻,她就被横抱了起来。
她抓住他衣领,“做什么?”
“带你离开这里。”
孙秀财还想开口,就被濮阳君轩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把人抱出院子,闻清叶靠在他怀里轻笑一声,“以前从不曾想过有一日,会因为钱要这般忍耐。”
“闻清叶。”
“殿下?”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林驰是我本命,我不是皇子。”
闻清叶眼里闪过诧异,随即敛去,“嗯。”
“我照顾你直到这个孩子降生。”
见她又要开口,濮阳君轩直接继续说,“别拒绝我。等孩子降生,你们能好好生活下去,我便离开。我知道你的骄傲,不过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让我为你们做点事吧。”
闻清叶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好。”
夜路幽静,有人抱着前行,闻清叶竟觉得安心。
叶娘她家男人回来了,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第二天整个镇子就传开了,这个镇子不大,一般出个什么大事,基本都是全镇都知道。
大家只知道闻清叶是个漂亮的孕妇,夫家出了意外死了。如今寡妇的男人没死,还回来了,还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子。
濮阳君轩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了一个院子,院子就在府衙后面,这样等他离开后,就算有小偷想来光顾,也得掂量。
又买了一些田地,濮阳君轩不懂这些,基本上就雇了两个掌柜的处理,以后闻清叶只要在家里等着收租就行。
直到她生产,闻家已经成了镇上的新富商。
“夫人,您再用点力……我看到头了……”
濮阳君轩站在院子里,紧张地来回踱步,“已经五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
“老爷,东上村的来商量佃租了。”
“让他们明日再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濮阳君轩走到产房门口,听到里面闻清叶痛苦的哭喊声,他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生了!生了!”
濮阳君轩后退两步,靠在柱子上,不禁咧嘴笑了,“哈
哈……我的孩子,出生了!”
稳婆跑出来,“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小姐。漂亮极了!”
“好,赏!”
“老身这就去给小姐洗身子,等会抱来给老爷看。”
“去吧。”
等濮阳君轩看到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时了,闻清叶躺在床上,孩子就躺睡在她身边。
小家伙还没睁眼睛呢,小嘴一吸一吸,她的脸还不到自己手掌大。
闻清叶脸色苍白,说话的语气都格外虚弱,“是个女孩。”
“嗯。”他伸手想摸摸她的手,还没碰到,小家伙嘴巴就吐了一个泡泡,惊得濮阳君轩急忙抽回手。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欣喜。
视线转向孩子的娘亲,濮阳君轩的笑容稍微收敛,却依旧带着笑,“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嗯。”
她是真的累了,半个身体除了痛之外没有其他知觉,若不是为了让他看看女儿,恐怕早就睡过去了。
看着闻清叶闭上眼睛,她的脸上浮上疲惫之色,濮阳君轩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一缕头发,“好好睡吧!”
“老爷,奴婢照顾小姐吧,让夫人好好休息一会儿。”
“嗯,好好照顾小姐。”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看着一脸疲惫的闻清叶,濮阳君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本就打定了主意,等孩子出生,等他们有了生活的依靠,他就离开澜沧国的。
但此刻,他竟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今生,他还有能力去喜欢另一个女子吗?
“闻清叶,我该如何待你?”
……
濮阳君轩找了本镇有名的稳婆帮闻清叶坐月子,这一坐就是一个月,不能出门,不能碰凉的,不能见风。
“我要洗澡,我受不了了。”
“夫人,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儿,您一定得注意,要不以后落下病根,难受的还是您自己。”
“哈哈……哈哈哈!”
濮阳君轩抱着女儿从房间门口路过,“我们都没有经验,你就听稳婆的吧!”
“爷,我实在是躺不下去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她天天躺着,感觉自己都快僵**。
连女儿到现在也没抱过几回。
濮阳君轩抱着
女儿走进房间,走在她跟前,献宝似的说道:“你看,他在笑。”
闻清叶低头一看,小家伙咬着手指正咧着嘴笑呢。
她伸手戳了戳女儿的手指,“还是你悠闲啊,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就这么开开心心的。”
濮阳君轩挑眉,“这话说的好似你很不开心似的!”
“您要是让稳婆允许我下床,那我就开心了。”
稳婆端着一碗鸡汤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夫人,老爷这也是疼您呀,您身子养好了,再生个小公子,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嘛!”
“呃……”
稳婆的话,让两人一下子都尴尬起来,这稳婆怕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复杂情况。
“她说的对,你就多听稳婆的。”濮阳君轩笑着应了一声。
闻清叶惊得瞪大了眼睛。
濮阳君轩却没有再多逗留,而是抱着女儿出了房间。
闻清叶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抓紧了被子,他这是何意?
闻清叶足足坐满了一个月的月子,才被准许下床。
终于看到天空,她不禁感慨一句,“我被禁足在东宫,都没这煎熬……”
正抱着女儿的濮阳君轩回头看她,“辛苦了。”
她伸手接过女儿,看着小家伙张开了,她不禁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娘亲,可是为了你受大罪了,以后可不准忤逆我。”
小家伙才听不懂她的话,只能伸出小手,“咯咯~”地笑。
她逗了一会女儿,然后抱着女儿,朝濮阳君轩行了一个大礼,“多谢。”
见她这般疏离,濮阳君轩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她也是我的女儿,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以前我会去奢求,如今更不会。”她轻笑一声,看向濮阳君轩,“我听您的同伴说你们要离开**,因为我这时间耽误了许久。”
“是。”
“那……”
“清叶!”
她疑惑地抬头,他从未这样亲切地叫过她。
“若是我让你奢求一次呢?我也奢求一次,我想要个家!”
闻清叶怔住,她怀里抱着两人的女儿,阳光照耀下来,笼罩着三人,暖洋洋的。
她听到濮阳君轩说,“皇城的梦,醒了。我现在想要个家,你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