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突然接到李昕的二胡老师打来的电话,问他关于李昕参加全国二胡大赛的事,家里商量得怎么样了,李铭这才第一次听说了这么档子事儿。
这次比赛李昕很早就已经通过了预选,可是报名时间都快截止,李昕的参赛申请还是没有交上去,老师说,这个比赛蛮有含金量,如果将来李昕要另拜名师,或是考音乐学院,会对他很有益处,所以希望家里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讲完电话以后,李铭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正全身心投入在弓弦开合之上如痴如醉的弟弟自然意识不到他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忽然这样轻而易举地便被戳破,也自然没有察觉他的哥哥默默倚在门边的身影。李昕已经很久不要家里人陪着一起上课了,李铭一直以为,是因为他长大了,不喜欢还像个小孩似的被人看管着做这做那,所以竟然谁也没有发现,那个天真无忧的少年,什么时候起也开始有了秘密和心思。
隔天李铭去找了许惊鸿,希望可以请他帮忙预支一笔薪酬,而且数额不菲,许惊鸿当然不会对他苛刻,但也关切地询问了他需要这么一大笔钱干什么用。李铭具实相告,只是轻描淡写,他向来好强,虽然自己家境清贫许惊鸿肯定也知道,还是隐去了以免博取同情之嫌。
“既然是你弟弟,也就是自家的事,这笔钱没必要从公司走,我跟父亲说一下,直接拿给你就行。”“不用了鸿哥,记在我的账上吧,也算是对我有个鞭策,我以后会努力工作还上,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许惊鸿也不勉强,话头一转,夸张地叹了口气,感叹道,“可怜天下做哥哥的心啊,要是小涛有这么出息,我也是砸多少钱都愿意呐。”
“每个人长处不一样,其实我觉得他不像大家传说的那么糟糕,是偏见吧。”李铭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替许惊涛辩解了几句,他不知道许惊涛的过去,他那种乖戾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可是看他现在和家人的相处,虽然父亲退让母亲宠溺,但在两位老人的心里,这个小儿子已经是不成器的,如果连他的哥哥也对他失望,那他还能到哪儿去寻找理解和鼓励?许惊鸿耸耸肩,不置可否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偏心了?”
闷雷似的一句,不声不响,却炸得李铭脑子里嗡得一颤。
为什么要在和许惊涛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哥哥面前替许惊涛辩解,以他自己不过才认识几个月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必要的事,李铭咬了一下嘴唇,暗道一句,自讨苦吃。
李铭擅自去找了李昕的指导老师,帮他填了参赛申请,沟通了准备事宜和行程安排,学校里请好长假,做完了一切,才把已经板上钉钉的事通知给弟弟。虽然突然,但李昕对于李铭的独断没有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抗拒,这是李昕惯常的性格了,李铭自是吃准了这点,才把事儿做得这么干脆利落。默默听李铭说完,李昕嗯了一声,轻声说,“我一定拿个名次回来。”这句话李铭很熟悉,就像每次李昕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前,总要这样对他说一遍,像是承诺。
李铭把手放在李昕的肩头,突然有些不安,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李昕微笑着摇摇头说,“我又不是好赖不分。”
李铭不知道,李昕那么聪明,是否看得透他的私心。他这辈子不能够随心所欲的追逐梦想,从他撕掉医学院的入学通知书那天起,或者更早,从他参加许氏的学员选拔脱颖而出那时起,所有的希望便都倾尽在了弟弟身上。
接连几日忙着为李昕打点行程,许惊涛定时的邀约也一推再推,李铭一边觉得这样的理由名正言顺,一边其实心里也忐忑不安。他和许惊涛之间,虽然感情是谈不上,不过合作的磨合刚刚顺畅了些,因为有他经常陪着一起回家吃饭,许惊涛在许宅出现的次数较以前频繁不少,和家人相处的方式也融洽很多,许家父母光是面上都能看出掩藏不住的欢喜,他能将许惊涛拉回许家,这就是他得许老爷子看重的最重的砝码,他只有紧紧抓住这个优势,才能在这场交易中抓住一些主动。
翻了下通话记录,从他第二次推掉约会后,已经一个星期许惊涛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来。李铭决定晚上请他去吃个宵夜,喝点小酒,许惊涛似乎还挺喜欢李铭推荐的那个烧烤店,还有旁边摊子卖的小馄饨。这样打算着,便随手电话他问问他的时间安排,谁知一听到声音,哑得都快认不出是他本人。
许惊涛此时已经没什么好不好的语气可言,只是有气无力,也懒得跟他说什么。李铭说,“我去看看你,你住在哪?”话音未落,许惊涛哐得把手机扔到一边。
许惊涛很少生病,也不喜欢被别人看到他生病的样子,普通的头疼脑热,他宁愿不吃药慢慢熬着,这样任性的处理方式,居然也让他熬好了从前大部分病痛,可是这次生病,来势诡异而汹汹,像是感冒,却发不出来,躺了几天总也不见好,铁了心要跟他顽抗到底似的。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头上已经敷着毛巾,李铭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杂志。许惊涛拧眉,勉强地睁开眼睛,抓掉头上的毛巾,“你怎么在这?”李铭拾起被摔到地板上的毛巾,又抬手摸了摸许惊涛的额头,“我问鸿哥你的住址,他给了我钥匙。”
李铭的手柔软却有些粗糙,是早年练习武术时留下的茧子,指尖有些凉,掌心却暖融融的,冷热冲撞之下,带给许惊涛晕沉沉的头脑以莫名的抚慰。“还是不出热,”李铭似乎在考虑着该怎么处理这棘手的问题,“先洗个澡吧,一会儿我给你刮痧看看,说不定有用。”“你会的还真不少。”许惊涛的夸奖有些阴阳怪气,李铭也不介意,只当是没听见。
许惊涛洗澡的空当,李铭给他做好了晚饭。软糯的大米饭,一碗淋了麻油的鸡蛋羹,配上爽口的小酱菜,简单却有滋有味。许惊涛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饭菜,没说什么,一点不剩地全都吃了下去。这样的饭菜,记忆中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吃过,那时父亲母亲还没有因为创业而忙碌得顾不上孩子,也还没有厨艺专业的家政服务人员来照顾一家人的饮食。
“把你娶回来做饭倒是挺好的。”李铭收拾空碗的时候,许惊涛难得心情很好的对他说了句玩笑。
草草料理了晚饭,李铭在卫生间找了把合适的牛角梳子代替刮痧的工具,许惊涛十足怀疑的侧着身看他给梳子消毒准备,“你真会还是假会,别把我刮废了。”李铭无声的弯了弯嘴角,“试试看吧,反正死不了人。”
李铭家隔壁,曾经有过一个私人诊所,坐诊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中医,李铭童年时最喜欢的就是在诊所里看老中医用各种奇怪的手段治病,一开始是因为新鲜好玩,后来渐渐对治病救人有了兴趣,老中医看他有天分,也高兴教他些简单的东西,老中医临终前,还把自己平时用的十几本医书药典都送给了他,至今那些已经发黄发脆的书籍,还妥妥当当的收藏在李铭的书柜里。
“看不出来,手法好像还挺专业的。”许惊涛死狗似的趴在床上,任凭李铭手上轻重都没大反应,风池到大椎一线的出血点已然连成一片,还泛起了红肿,看得李铭都有些不敢继续,一再追问,“疼不疼?”许惊涛却被问得不耐烦起来,“你那点劲挠痒痒似的,少唧唧歪歪的,疼了我会喊。”
临时充当刮痧油来用的橄榄油,顺着脊椎被一点一点的推开,李铭不再询问,却有意识的放轻了手下的力道,直到肩胛和脊椎两侧全部出痧,才算大功告成。擦去多余的橄榄油,李铭又用手掌顺着许惊涛脊柱的方向搓揉了片刻,平和绵软的触感,落在因为刚刚刮过而敏感的皮肤上,舒服极了。
“够了。”许惊涛翻过身突然开口。李铭脱口而出,“还没好呢。”却被许惊涛瞪了一眼。
才还挺舒服地享受着,这一会儿工夫又翻脸,李铭有些莫名其妙,刚想问问清楚,一眼瞥到他睡裤下的阴影,话到嘴边陡然刹住车,涨红了满脸。
李铭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许惊涛眼里,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混着娱乐圈,居然只是察觉到自己在不经意时引起了别人的□,就窘迫成这样,不是亲眼见了,他还真不会相信。捉弄的心思油然而生,许惊涛努努嘴,面瘫着说,“要不然那里也揉揉?”李铭耳朵根子都快红得要滴出血,假装没听见地收拾工具,许惊涛仰躺在床头双手抱着后脑勺,盯着李铭飘忽不定的眼睛,“喂,你不会还是个处吧?”李铭没理他,所以他更加得寸进尺,“连女人都没抱过?”李铭的眼底流露出更加的慌张,这样尖锐的**,他可没想过要跟别人开门见山地讨论。许惊涛看得有趣,趁他转身准备逃走,一把捞住他的腰,使劲一带,便让他跌倒在床上,用一条腿死死压住,李铭挣扎,却逃脱不了许惊涛气力甚大的纠缠,“你不会到了结婚那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履行义务吧?”许惊涛似乎已经笃定了这个事实般的嘲笑,将眼睛弯成了讨打的月牙。“当然不会。”李铭气结,反讥道,“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像抱女人那样抱你。”
这样近距离的对峙让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许惊涛按住李铭的脖子吻了下去,他没有强迫过一个床伴,也不屑做那样的事,不过李铭是个例外。明知李铭还没有做好接受和一个男人肢体接触的心里建设,偏要隔三差五的越过界限,逼迫他面对一次比一次过分的亲密举动。“唔!”然而这一次还没得意多久,就感到舌头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许惊涛捂住嘴一脸痛苦,趁他松懈的空当,李铭突然发力,蜷起膝盖把他掀开,然后退出不甚安全的范围之外。
“你要谋杀亲夫吗?”许惊涛大着舌头吼道,李铭的情绪也有些激动,狠狠擦了擦嘴唇上沾染的许惊涛的口水,“现在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