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一瞬不瞬地盯着它,裴望川则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难以言清,烦躁沉闷。
良久,他伤口处流下的血变得正常了,毒蛛餍足过后乖巧地爬回盒子里,裴望川将它收起。
谢长宁着手帮他止血包扎,离得近了心跳很快,但彼此都在压抑那种感觉。
沉默弥漫在二人之间。
她手脚麻利,为他缠上纱布。
裴望川哑声问道:“当真与陆连舟成婚?”
谢长宁手上动作一顿,她抬眸反问:“凭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啧。”
真是牙尖嘴利。
凭什么?
他怎么知道凭什么。
裴望川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和自己生起了闷气。
他有点后悔了......
后悔了两次放过她。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身份立场去掺和她与陆连舟的婚事。
越想脸色越臭。
谢长宁看在眼底觉得好笑,她将纱布系好。
见他出神,她想到什么,起身去一旁薅了一把狗尾巴草回来。
动作将他的思绪唤回,裴望川投来不解的目光。
谢长宁有模有样地用狗尾巴草编了起来。
有些生疏,但编的步骤是对的。
裴望川意外:“哪里学的?”
“自学的。”她颇为得意,“你送我的那一堆,我一个个拆开来研究的。”
小眉毛挑着,仿佛在说‘厉害吧’。
“......”
把他送她的小狐狸都拆了是吧?
确实挺厉害的,他可真是白编了!
裴望川挽下袖子没再说话,谢长宁将编好的小狐狸往他面前一递。
小狐狸在他眼前轻轻摇晃,耳边是她甜甜的声音。
“不要生气啦——”
“......”
裴望川眉心皱起,视线一瞬模糊了。
他哼声从她手中抢过来捏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的模样,嘴角却上扬着。
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谢长宁。”
“嗯?怎么了?”
他抬眼,唇角勾着,狐狸眼轻眯,眸中浅淡亮着强势又热烈的光泽。
他再开口时,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宣告。
“令牌我不要了,我现在有更想要的。”
谢长宁:“......”
他口中‘更想要的’在他直白的目光中已然表达的清晰。
他拿着小狐狸懒洋洋地起身,爱不释手一边欣赏一边走了。
三日后是吧?
这婚,他是不可能让她们如愿以偿的。
直到人消失不见,谢长宁喃喃:“令牌你想要也拿不到啊......”
【笑死,又自信了,川。】
谢长宁收起心思继续练剑去了。
午后的时光惬意,她在树下刻苦练功,无意在树上随手弄了块木头在那里用小匕首削来削去打发时间。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
......
翌日,大清早谢长宁刚睁开眼睛小海棠就提醒了她。
【宁宁,算算日子,今天是雷政给你下了「牵机」毒发的日子。】
【虽然雷政死了,你也没中毒,但我还是提醒你一下?】
谢长宁一个鲤鱼打挺,瞌睡全无。
她深吸两口气,秀眉一蹙,小手一捂胸口,说来就来。
“呃——孙、孙然——!!快、快来人啊......救命呜——”
【演技精湛,就是气息有点太足了,宁宁。】
不足喊人也听不到啊!
她正要调整,房门被推开,先闯进来的是无意。
他紧张地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来探查情况。
谢长宁反手按住他的手腕,给他使眼色。
无意一怔,明白了她是装的。
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可真是,一刻不安分,古灵精怪满肚子鬼点子。
谢长宁蜷缩成一团,演得格外认真:“孙然......快、快......”
被传唤的孙然慌不择路地跑进来,瞧见她这样子后大惊失色。
“宗主,小的在,您这是怎么了?!”
谢长宁暗中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眼中挤出了泪。
“陆、陆连舟......叫陆连舟来见我......好疼呜呜呜......”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孙然健步如飞地跑了。
无意双手环胸倚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打滚的她。
别说演得真不真,那双眼眸含了泪是真叫人心疼。
“哪出戏码?”
“苦肉计?”她睁着一只眼瞧来,眼眸湿润,细眉弯弯,对他眨了眨。
苦肉计?
她啊,从头到脚只会一计。
美人计。
无意没再开口,出去门口守着了。
【无意不像是来保护你的,倒像是来发光发热的。】
?
不多时,孙然带来了陆连舟,谢长宁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
见到陆连舟后她哼哼着朝他伸出了手,欲语泪先流。
“呜......陆护法救救我......”
陆连舟面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淡,只是眉头紧了紧,走到床边要为她查看情况。
好在她提前和小海棠串通好了,小海棠帮她制造假象。
陆连舟为她号脉,她眼尾通红,眼泪不要钱似地往下掉:“是、雷宗主......给我下的毒,牵机!”
哭得好不可怜。
陆连舟收回手,眼中只剩一片寒凉。
雷政给她喂了「牵机」?
那怕是遭了,雷政已死没人知道这毒如何解。
当真是歹毒,连这样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雷政死的便宜了。
陆连舟示意孙然出去并带上门,他将谢长宁拽起,坐在床边掌中运气抵在她背上。
“唔......”
和煦的内力从他掌中传来,一股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如沐春风又似溪源流淌而过滋润了每一寸经络。
【没用,牵机毒发时什么都不好使,接着装。】
“这么狠?那岂不是要装一天?”
陆连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手腕魄力比之裴望川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裴望川是明面的狠,那他则是暗地里的阴。
谢长宁怕被陆连舟看出她是装的,脑子里的弦一刻也不敢松。
她痛不欲生身体在颤抖,咬碎了一口牙,唇上都咬白了。
见无济于事,陆连舟收回手,她坐不住一歪栽进他怀中,陆连舟下意识抱住她。
谢长宁清晰的感觉到他整个人僵了。
她疼得往他怀中拱,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埋头在他胸口啜泣呜咽。
柔弱又可怜,像是想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疼。
牵机之厉害,陆连舟幼时便深有体会。
切肤之痛,痛之入骨。
寻常男子都承受不住,毒发时恨不得一刀了结自己图个痛快。
她一个小姑娘,如何遭得住?
陆连舟僵硬的手扣住她的头,他歪着头将颈侧露出来,将她按在肩上。
谢长宁不解,只听耳边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