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是厚着脸皮说得出口。
无意虽然戴着面具,但看来的眼神仿佛在说‘没有钱,你在白日做梦’。
谢长宁笑不动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赊账行不行?”
“不行。”
“......”谢长宁长叹一声,嘀咕起来,“我卖身你不要,赊账也不行......”
说着,她又不放弃,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
“不再考虑考虑吗?买了我有好处的,我是合欢宫的弟子,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提升功力?”
【宁宁你......】
看得出来,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
无意嘶了一声,一言难尽,果断拒绝:“不需要。”
他怎么觉得她在打他的主意?算盘直接砸他脸上了都!
合欢宫弟子,她可真是出类拔萃。
虽说拒绝了,但他出乎她意料地问了一句:“你惹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找人保护你?”
不怕他拒绝,就怕他不问!
谢长宁小眉毛一耸,眼中挤出泪花来,可怜巴巴地说起了来龙去脉。
“你在炼魂宗照顾宗主,宗主中毒被害死了,你成了新宗主?怕别人害你?”
【凝练的干脆利落,省流了。】
谢长宁一副无辜的模样吸着鼻子点头:“是这样的。”
无意一针见血:“你跑炼魂宗干嘛去?”
“......”
【睡五星级。】
【你怎么哑巴了,宁宁?】
小海棠......好聒噪!
谢长宁鼓着脸颊:“就......听闻炼魂宗左右护法长得好看,所以慕名前往一睹风采?”
无意双臂环胸,直言拆穿:“沈南欢、袁谌、李鷇......现在是炼魂宗的两个护法了是吧?”
“......”
【杨卿生和嵇玄侥幸逃过一劫?】
小海棠快闭嘴!
说起来,无意知道沈南欢的名字绝不可能是听她和四毛提起的,她如果和四毛说话提到的也该是‘二哥’。
也就是说......
瞧她不说话,无意无声舒了口气,一改嬉笑的口吻问她:“你要当那什么宗主?”
她的神思回笼,被问住了。
她肯定不要当什么宗主,全是烂摊子她是引火烧身。
但来都来了,一口肉没吃着她不甘心啊!
所以这个宗主......她当但只当一阵子。
【如当。】
说好了干完这票就回东洲的。
谢长宁看向无意,认真地点头。
目标明确,又这般坚定。
很难得。
无意应声:“成,那我就舍命陪......小麻雀。”
“你答应啦?”
“嗯,我接了你的‘保护令’,至于酬劳嘛,欠着吧,我想好要什么再和你说。”
“二狗哥你真好!”
无意一怔,笑得有些苦涩:“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好’来形容我。”
他?
乌衣楼鬼面七杀刀无意,恶贯满盈,为江湖武林所不齿。
是正道人士口中罪该万死的武林败类、渣滓。
她说他......‘真好’。
可笑。
她看男人的眼光怎么这么一言难尽?
除了沈南欢那个武林盟主外都是什么啊?
袁谌?光明教教主,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李鷇?乌衣楼楼主、大陵宸王,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炼魂宗那两个护法......
还有他自己,她倒是很信任。
不过也对,合欢宫的女子,又好到哪去。
这武林的正邪是非,说不准,难看破。
凭自己的本心,行自己的道便可。
“那现在我和你回炼魂宗?”
谢长宁点头,又摇头:“回去之前我有件事要办,你熟悉潮州城吗?我想买样东西。”
“买什么?”
“棺材。”
“......”无意颇有意外,“不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吧?”
“不是,给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准备的。”
她不知碧绮的身世,也不知她家住何处、有没有亲人。
她死在炼魂宗难逃一个被曝尸荒野,算是相处了一段时日,便让她入土为安吧。
谢长宁身上的钱买一口棺材还是够的。
无意没多问,转身带路往巷口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微微皱眉。
她是习武之人......
那习武之人脚下趔趄,失重地往前一栽,察觉到什么他脚步停下。
谢长宁额头抵在他背上,她一阵目眩。
少年的背影宽阔,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无意侧眸往后看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过来,他二话没说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出巷子。
谢长宁靠在他颈侧,体温滚烫,意识沉沉浮浮。
身体里好似有团火在乱窜。
应是雷政传她功力的缘故,她先前就不太舒服......
行走间,他腰间的短刀轻响,像是催眠的乐曲,谢长宁昏昏欲睡。
无意抱着她去了一家冷清的寿材店。
这大晚上的,一个穿一身红色喜服,一个一身黑戴着鬼面,进入店内老板魂差没点吓飞。
选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材,无意将她放在棺材板上,她想拿钱他却先一步从腰间翻出碎银子扔给了老板。
老板忙道:“谢谢客官,敢问这棺材送到何处?”
谢长宁反应慢了些,无意瞧了瞧她:“太麻烦,不用送了。”
送到炼魂宗可不远,再者都不一定能送到。
一般人应该不敢靠近炼魂宗那鬼地方。
无意抱起谢长宁,抬腿一脚踢开棺材盖,轰得一声有烟尘飘浮。
无意说道:“虽说不是给你自己准备的,但你委屈点进去躺一会儿吧。”
谢长宁瞪圆了眼:“你要干嘛?”
他没说话,将她放进棺材里。
今日算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却体验了一回穿着嫁衣躺在棺材里。
谢长宁眼下确实没什么力气,身体不适,她若用走的回炼魂宗怕是要走到天亮去。
无意将棺材盖推上,留了个给她换气的缝隙。
那边老板还傻眼呢,只瞧他抬着棺材的一角,用脚尖将那宽长的棺材踢起,手臂一揽,稳稳将一口棺材扛在了肩头。
“......神人呐!”
老板目送他扛着棺材走了,抚掌叫好。
......
无意是习武之人,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只不过有些显眼,虽然这个时辰街上人也不多,但扛着棺材乱走的不常见。
尤其他戴着张鬼面具,像极了索命的阎罗鬼差,行人纷纷避让。
行走间动荡,但棺材很稳,里面的谢长宁轻轻敲着木板。
“会不会太重?我还是出来吧?”
“重死了,你这小麻雀挺能吃啊。”
“啊?也没有那么能吃吧......”
“躺着吧,小麻雀再重也就是只小麻雀。”
谢长宁无声笑笑,他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