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竟是被带到一间浴池,孙然命二女在此地沐浴换衣,已为她们准备好了一样的衣服,他则在外面等候。
沐浴过后谢长宁系好衣带,回头时撞入碧绮的眼中。
碧绮:“......”
她又盯着她走了神。
这身衣裳分明一模一样,可穿在谢长宁身上便好似连朴素的布裙都沾了几分仙气。
此时的谢长宁洗净脸,又挽好发,那张小脸如出水芙蓉,比之先前更美上几分。
她看来的眼眸灵动清澈,碧绮突然心生奇怪的念头。
谢长宁打手势问她怎么了,碧绮怔怔地唤她:“宁宁......”
她大步跨上前拉住谢长宁的手,皱起了眉。
“宁宁你这么好看,你说那什么宗主会不会看上你?肯定会!我觉得肯定会!”
“我一个女的都挪不开目光了,如果是男的肯定更喜欢你!我还听说过那什么宗主是个好色成性的大恶人,你这是羊入虎口啊!”
这一想就停不下来了,碧绮脸白,替她慌张起来了。
“完了,会不会那什么宗主看中你的美貌然后要娶你当宗主夫人?若是如此,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该怎么办呐!”
“......”
???
宗主夫人?她可不要成为宗主夫人。
【杞人忧天,雷政老命不保哪有心情耽于美色。】
谢长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碧绮还想说什么被打断。
外面孙然听到声音敲门催促,没让她们多闲聊。
......
来到宗主所在的青霜阁,隔着精雕细琢镌刻着山水的屏风,孙然恭敬地回禀。
“宗主,人带来了。”
良久,里间床上有人应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半死不活。
再然后没了反应,孙然见怪不怪,他交代二女让她们候在外间。
宗主在休息就不要吵闹,宗主有需要都要尽心服侍。
见二人点头,孙然无声退下了。
房中安静,谢长宁几乎听不到床那边人的呼吸,这位宗主看起来很严重,若非刚才出了声,说是死了都不奇怪。
【裴望川还是留情了,下的毒是「梦生」。】
【此毒少量服食毒性不大,日常也没有什么痛苦,只是长期服用会使器官衰竭,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丧失行动力。】
【日久难逃一个死。】
【裴望川目前给雷政用的量并不多,没有急着要他的命,雷政苟延残喘还是能活个两三年的。】
谢长宁透过屏风盯着那边,她笑了笑。
“不够狠心啊,裴望川不是想要当宗主吗?”
【他是想着雷政卧病在床和废人无异,等着雷政亲自把宗主之位传给他这个‘最喜爱看重’的徒弟呢。】
“也是,毕竟欺师灭祖的行事作风传出去可不好听。”
【还有一点就是雷政手里有个宗主令牌,历任宗主掌管,令牌是书阁密阁的钥匙。】
“书阁?”
【那里存放着炼魂宗的武学秘籍,雷政这老狐狸虽然带大了义子和徒弟,但所教授的武功有所保留。】
【裴望川更想要得到的是这些秘籍。】
【至于陆连舟,这秘籍算是他陆家的武学,自然想要夺回。】
谢长宁若有所思着,身旁的碧绮紧绷的弦松懈了下来。
不知道要做什么,傻站着实在是太累,碧绮见这房中只有她二人和那什么睡着的宗主,她胆子大起来干脆去椅子上坐着了。
还招手让谢长宁过去坐。
谢长宁还未动,房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吓得碧绮直接从椅子上弹起。
“水......给我倒杯水来——”
是床那边传来的,嘶哑难听,像是被掐住喉咙发出的声音。
碧绮害怕地直给谢长宁使眼色,无助的眼神求她去。
谢长宁去桌边倒茶端过去,来到床边见床上的人自己撑着床板坐起。
她暗中打量,这位宗主人至中年,约莫近五十岁左右。
因是卧病在床,黑白参半的头发松散,面色苍白如白纸,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皱纹。
他吃力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谢长宁将茶杯放在一旁上前扶了他一把,为他垫了软枕在身后。
离得近了,雷政看来,谢长宁收回手想退开时不偏不倚对上他的脸。
一时怔住。
这位炼魂宗宗主......
【是杨二娘一心要杀的政哥、杨卿生的亲生父亲。】
谢长宁心道怪不得。
雷政与杨卿生是九分的相似,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中年的卿卿。
不怪杨二娘能将杨卿生错认成他,杨卿生简直是从他这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细看神态与气质还是有很大不同。
雷政脸型更为瘦削颧骨凸出明显,眉宇间不似卿卿那般清冷而是有一种老谋深算的精明。
只不过这副虚弱模样父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谢长宁忙垂头要退开,不料雷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枯槁的手在发抖但格外用力,手背上青色筋脉绷起。
谢长宁惊恐抬头,只见雷政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
目光森幽,眼眶凹陷,眼球微凸宛如要吃人般骇人。
谢长宁故作胆怯地发出呜呜声,雷政有一瞬怔了,不远处的碧绮闻声好奇地探头。
只见雷政拧着眉,用刺耳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
谢长宁只是摇头。
“不会说话?”
谢长宁点头如捣蒜,雷政注意到什么,眼风如刀,犀利地扫去。
屏风后的碧绮被他的眼神吓得都不敢喘气了,她连忙站好低下头结巴起来:“宗、宗主......宗主我叫碧绮她叫宁宁她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
雷政:“......”
森然的视线扫了眼碧绮后兴致缺缺地收回。
雷政盯着谢长宁,手中力道收去,谢长宁连连后退,揉着手腕瑟瑟发抖。
雷政命令道:“水。”
“......”
谢长宁听话地去端水递给他,递到面前时雷政没有第一时间接,她的手臂就僵在半空中。
颤巍巍端不稳杯中茶水摇晃,但她恰好的掌控了力道没让茶水溢出。
雷政方才暗中试探了她是不会武功的,又仔细观察发现这姑娘十分胆小,不像作假。
那边那个不值一提,眼前这个......可真是花容月貌生了张好皮囊!
他打量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这样垂头保持着递茶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无言的沉默中有一种令人不敢喘气的窒息感。
远处的碧绮汗如雨下,袖子都要被她绞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