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这有气无力的一句话听起来有些委屈,给萧殊同整不会了,他要斥责她的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
想了想,他啧了一声:“杨二娘那人我略有耳闻,从杨卿生那听过一些。”
谢长宁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萧殊同思量着措辞:“咳,杨二娘比起你更不像什么好人,这等人活着就是隐患,要我说,死有余辜。”
他愤愤不平。
“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想有用的事。”
谢长宁问道:“你在安慰我吗?”
“......”萧殊同耳根一热,支支吾吾起来,“我......你怎么说你也是救了杨卿生,我又不是是非不分。”
“可是我杀了人,那我不就是你口中滥杀无辜的合欢宫妖女吗?”
萧殊同脸色一黑,站起来凶巴巴地瞪着她:“你这小女子!我就不该安慰你,你红口白牙一张,没一个字我爱听!”
谢长宁耸着眉鼓起脸颊:“我明明很难过......没有要惹你啊?”
萧殊同:“......”
好气啊!!
萧殊同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他暂时抛下了成见。
“杀个人而已,难过什么?算我头上,杨二娘就当是我杀的,你继续和你的卿卿甜甜蜜蜜去吧,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眼看。】
谢长宁扑哧一声笑了,萧殊同看了一眼怔住,连忙错开视线。
“好了,笑了就是没事了,你自己玩吧,我去看看杨卿生。”
他说着,落荒而逃转身走了,口中还埋怨着。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谢长宁目送他消失在房间,房门被关上,她长吁了一口气,躺回床上望着床板发呆。
【还好吗?宁宁。】
“嗯,还好,就是......”
【就是?】
“想起之前说娶我的是二哥。”
【......】
两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她对沈南欢是英雄救美时的一见钟情,沈南欢对她则是两个月中的日久生情。
天知道那日沈南欢向她表明心意时她有多开心。
堂堂大侠、武林盟主,像个愣头青,一股脑把心中所想对她说完,也没理会她有没有开口的机会。
他不是会花言巧语的人,平日向来是行动比嘴快,那日却将她夸得她都要无地自容了。
然而最是那由衷所想的心思真诚动人,表白的话不是什么华丽的情话,青涩但很可爱。
她回想起来脑海清晰地浮现出沈南欢局促的模样。
“我不会说什么话,只是这段时间与三娘相处很是舒心。”
“从小到大我只知道练武,师父说我像个清心寡欲的武夫,以前根本没想过什么儿女情长,现在看来是因为没遇到三娘。”
“我自惭形秽,自觉配不上三娘你,但有些话我思前想后还是要同你说。”
“我此生无愧天、无愧地,也不想愧对自己的心。”
“我......是心悦三娘的。”
他说着心悦时看来的眼神,是她捡到的最美好的宝藏。
“与你说这些也不是想求什么,你不要有负担,日后你我还如往常一般是朋友。”
她笑着骂了他一句呆子,哪有人表白完自说自话把自己拒绝了的?
她与他是两情相悦、是情投意合的。
后来他说与她共结连理,余生不羡鸳鸯不羡仙。
他说此生只有她一妻,对她至死不渝。
那份虔诚又郑重的感情是世间最干净的存在。
只不过......对她来说是短暂的镜花水月。
她捡到的宝藏因为欺瞒而失去,她到头来得到的是一场空。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杨卿生不好吗?】
“挺好的,袁谌、萧殊同都挺好的。”
“只不过恰巧,那日救我的是他沈南欢。”
【......】
小海棠见状,换了个话题。
【杨卿生的提议你打算怎么办?】
谢长宁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头,闷声道:“我想跑路。”
【啧,就连小海棠我啊,都忍不住想说一句了。】
“什么?”
【你太渣了!】
谢长宁不满地露出半张小脸,拧眉道:“不是你唆使的吗?”
【呃......】
“再者说,我和杨卿生……一开始只是交易不是吗?为什么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因为杨卿生负责,杨卿生好。】
“......”谢长宁在床上打滚,“我想回合欢宫,我想娘、小姑姑、姐姐和哥哥了——”
谢长宁撒娇,小海棠都顶不住。
【好啦好啦,抓紧练成《云雨诀》,回合欢宫指日可待!】
谢长宁哼唧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起什么,下定决心般点头。
下本秘籍她得认真选择了,这江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和杨卿生是命大,这次捡了条命。
但运气这东西可不是个能靠得住的,还是得靠硬实力!
她现在回想起来肠子都要悔青了,换什么《青云书》嘛!纯纯浪费!
【哦!你悟了,我很开心!】
【那么下个目标定了吗?准备拿下萧殊同吗?】
小海棠跃跃欲试,谢长宁思绪飘远了。
它叭叭着出主意怎么拿下萧殊同,她满脑子都是哪家的武学更厉害。
鸡同鸭讲。
......
萧殊同本就不多的化尸水经此一遭,损失两瓶。
一瓶用在了陶夭夭身上,一瓶用在了杨二娘身上。
这二人对谢长宁和杨卿生来说很相似。
昔日的亲人,今日的仇人。
也是唏嘘。
午后的杨花阁后院,难得热闹。
风吹杨柳,云卷云舒,春日鸟语花香,几人闲话着极为惬意。
朱鸢关心道:“萧神医,阁主的伤怎么样了?”
萧殊同翻晒着药材,随口一说:“万幸手上的伤没伤到筋骨,不过也得养一段时日,这期间手用不了了,接着当个废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吧。”
说话难听,朱鸢和武长风对视一眼,二人无奈。
武长风摇头感慨:“唉,阁主真是不容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亲娘,多亏宁宁小姑娘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起这事,朱鸢严肃起来,不免后怕。
“宁宁呢?受伤严不严重?”
萧殊同动作一顿,脑海浮现出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