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在宫中也算是老人了,人脉多少还是有的,所以打听个消息还不算难事。
他托人多方打探,终于抓到点洛舒宁的小把柄,西厂的人告诉他,厂公曾在半个多月前,在摄政王府吃了灰头土脸的一顿闭门羹,但又在半个多月后回京的时候,以第一时间到摄政王府拜见了摄政王。
老太监前后一合计,他这出的哪儿是差啊,分明是为摄政王跑腿办事去了吧?
这小太监胆子倒是肥,还敢有外心,这不是把现成的把柄送到他的手上吗?待他把此事告到皇上的面前,看他还怎么蹦跶。
老太监打定主意后,便说干就干,今日他当值,趁着皇上在承恩殿处理政务的功夫,直接来到了皇上的面前,老太监没有做过多的铺垫,直接就在江铉祁的面前跪了下来。
“皇上,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江铉祁头也没抬,这老太监平日里还算沉稳,今日也不知是有何事相告。
“老奴听闻厂公在半个多月前出发岩山之时,曾在摄政王府里会见了摄政王,又在回京后的第一时间,再次到摄政王府里与摄政王会面。”
“老奴不知厂公何时与摄政王如此熟稔,更不知他们有何事需要私下会面,老奴不愿皇上蒙在鼓里,特此来知会皇上一声。”
老太监将自己摘得干净,字字句句都是为了皇上着想,但江铉祁又不傻,平白无故的,这老太监为何会提起洛舒的事儿?
但他略一沉思,姑且刨除老太监的动机不说,最近洛舒宁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他又联系起老太监的话,不由得往多了想。
小骡子一向和摄政王走的极近,难道他真的叛变了?这是江铉祁心中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但心中的种子却止不住的发芽。
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对着老太监还是呵斥道:“洛公公做什么事情,自有他的决断,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吧。”
“是老奴多嘴!”
老太监立即认错,江铉祁不欲与他多计较,立即挥手示意他告退。
与此同时,洛舒宁再次进宫,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承恩殿告知江铉祁实情的时候。
忽然瞧见不远处有几名鬼鬼祟祟的太监,不知道正在搬运什么东西,她凑近一瞧,原来是几具裹着白布的尸体,但那白布很快就被氤开的血迹染了个通红。
洛舒宁无法想象其惨状,但那尸体却好像和她心有灵通似的,几人拉扯间,本就裹不严实的白布被扯散,露出里面凄惨无比的尸首。
洛舒宁惊惧不安,这一幕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忍不住将除夕之夜的江铉祁与这一幕联系起来,场面过于血腥,她不敢想象。
但也正因如此,洛舒宁终于下定了决心,若是为了自己苟活,而让他人丧失生命,这种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洛舒宁当即决定要到承恩殿里和江铉祁全盘托出,犹豫了一个月的事情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但她却忍不住自嘲了起来。
洛舒宁啊洛舒宁,你不过是在这个朝代做了几天西厂厂公,得皇帝亲近一点,你就飘了是嘛?
你不过也就是个奴才,主子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你死,什么都没自己的命重要啊!洛舒宁,你清醒点!更何况,只是把江铉祁骗出宫而已,又不一定会死,要是你被人知道了是女扮男装,假扮成太监混在皇上的身边,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洛舒宁在脑海中不断地给自己洗脑,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但最后在踏入承恩殿的那一刻,还是决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向江铉祁全盘托出。
承恩殿,江铉祁的心中还在因为刚刚老太监的话而有所介怀。
他抬眼看见洛舒宁,心中的感觉顿时有些微妙,他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她。
“皇上。”
洛舒宁轻步走到江铉祁的身旁,她的动作极轻极缓,透露着一股不用说都能看出来的心虚。
“除夕佳节将至,待宫宴结束后,皇上可否陪同奴才一起到宫外游玩?”
洛舒宁的话说的小心又仔细,带着一股不确定的神态,仿佛只是例行询问,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期待。
江铉祁知道她这样问是心虚了,他想起先前老太监的话,看来她之前真的去见过萧寒江。
江铉祁眸光一暗,顿觉十分心寒,虽然心中十分恼怒,但依旧面色如常。
“那朕便依你。”他朝洛舒宁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春风和煦。
洛舒宁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江铉祁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同意了。
她现在不知道该担忧还是该难过,心中的担忧始终萦绕不散,但愿此行无险。
洛舒宁走后,江铉祁才卸掉面上的表情,他沉声吩咐暗卫布局,增派人手,在除夕当天,一旦有什么不对之处,就将洛舒宁就地斩杀。
暗卫从阴影中出来晃了一圈,领命后,又融入到江铉祁身后的那片阴影中去。
江铉祁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反思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过于绝情,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杀了洛舒宁。
但他之所以能爬上如今的位置,其中的艰辛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生最恨的就是他人的背叛,只要品尝过那种滋味,就会知道是如何的万劫不复。
所以即便他再不舍得,他也不会绕过一个已经背叛了他的人,所以只要有那一步,他就绝不会手软。
从承恩殿出来的洛舒宁长出一口气,她没想到事情居然进展的如此顺利,她本以为江铉祁会推辞一番,但没想到他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想到这里,洛舒宁心中的愧疚便又多了几分,明明江铉祁是那么的信任她,而她却曾反复犹豫要不要将他推向生死的边缘。
洛舒宁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西厂,很快摄政王便派人找上了门来。
“回去告诉王爷,事情已经办妥,可依照计划顺利进行。”
来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满意离去,但这在洛舒宁的心里却没那么的好受了,除夕将至,今夜还看似平静,但谁又知道明日又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