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初赶到大门的时候,天色已晚。
她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找到了中郎将。
中郎将正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冷不防就看见易之初回来了。
这么说来,他刚才那呆愣的模样,也都被安王妃给看去了?
中郎将脸一红,诺诺低头。
易之初却没有心情管中郎将害羞与否,问他:“你能不能出宫?”
“出宫?”中郎将不由犹豫。
以他的身份,擅自出宫,和擅离职守没有区别。可这毕竟是易之初的要求,若是让他就这样拒绝,中郎将也是难以决定。
中郎将沉吟许久,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军。”易之初见他半天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在为难。情急之下,不由加重了语气,“无论如何,我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去宫外,叫一个人进宫。”
易之初说得恳切。
她向来冷淡,几乎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
中郎将心下微微一震,点头:“安王妃,您说吧。若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替您去做。”
“那就多谢你了。”易之初点头,“先前我也说过了,我是想让你出宫,找人进宫。这个人,就是……”
她凑到中郎将耳边,小声说了几
句。
中郎将听得大惑不解。
等易之初说完,中郎将忍不住问:“安王妃,您可否为末将解释解释?末将实在不知,您叫这人进宫,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暂且不便告诉你。”易之初面带歉意,“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那……也好。”
中郎将一咬牙,转身出去了。
易之初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好戏,已经要开场了。
她已经将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至于接下来这戏码该如何上演,不是她说了算的。
皇宫里一片阴暗,只有几盏灯远远的亮着,看上去阴森恐怖。
只是,即便皇宫里的气氛再可怖,也比不过人心。
易之初深吸一口气,推开面前的大门。
大门敞开,里头的人齐刷刷地回过头。
几位还在京中皇子亲王,赫然都在房间之中。梦雅被人捆缚着双手,将手反剪在身后,如同对待犯人一般,委顿在地上啜泣。而荣亲王站在台上,正在说些什么。
看见易之初走进来,荣亲王停了话头,脸色有些愠怒:“安王妃?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扬坐在下首,也是脸色难看。
易之初不急着回答荣亲王
的话,而是缓步走进房间,环视四周。
房间里的人脸色各异。然而除了梦雅,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色,有一点惊喜的成分。
“看来,我不该来到这里。”易之初停住脚步,淡淡地笑,“我的确不是受这里欢迎的人。”
“不错,你的确不受欢迎!”纪扬一听这话,急不可待地站起来,跟易之初呛声,“你既然都知道这一点了,怎么还不离开?继续留在这里,也太厚脸皮了吧!”
“三皇子。”易之初淡淡瞥了他一眼,嘴上叫着纪扬,眼神看着的却是荣亲王,“若是我没有记错,我的身份,应当是你的叔母。”
纪扬不耐烦地问:“那又怎么了?”
“荣亲王。”易之初沉声,“三皇子身为小辈,却向我这个长辈如此说话。敢问荣亲王,普天之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纪扬恼怒地瞪大了眼睛:“易之初,你是存心来捣乱的,对吧?”
易之初没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荣亲王。
荣亲王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情愿地点头道:“的确。从古到今,断然没有侄儿对叔母如此不敬的道理。”
易之初微微一笑:“所以,按荣亲王的意思,三皇子该当如
何?”
荣亲王看向纪扬:“三皇子理应向安王妃道歉。待到散会之后,你再自行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三天三夜!
纪扬脸色剧变,强笑道:“荣王叔,你是在戏耍于我的吧?”
“本王并无戏耍你的意思。”荣亲王摇头,正色道,“礼不可废。”
易之初唇角的笑意更深。
没错,礼不可废。
这就是她特地问了荣亲王一句的原因。
要不是因为荣亲王是个这样胶柱鼓瑟的人,她也就不会特地多嘴,跑来问荣亲王这一句了。
“你……好吧。”纪扬气得牙痒痒。尽管如此,他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等此间事情了结,本王自会去宗祠领罚。但是眼下,咱们还是先处置了梦雅公主的事情再说。”
荣亲王颔首:“理当如此。”
“哼。”纪扬重重哼了一声,眼里带着厉色看向易之初,“荣王叔,你是纪氏的族长。既然刚才易之……刚才安王妃让你说理,那么现下,侄儿也有些道理想请教您。”
荣亲王道:“你说。”
“咱们皇室的王爷和皇子前来开会,是男人家之间的事情。”纪扬摊开双手,洋洋得意地指着旁边的
男人们,“如此,岂有让一个女子跑过来,参与会议的道理。”
荣亲王听得点头,心下对纪扬的话颇为认同:“安王妃,你也听见三皇子方才所说了。既然如此,你就离开这里吧。”
易之初垂眸,淡然不语。
她心里也清楚,荣亲王本来就对她的牝鸡司晨很是看不过眼。眼下她陡然闯入这里,恐怕荣亲王对她就更看不惯了。
只是,她还不能走。
“你怎么还不走。”看易之初迟迟没有动身的意思,纪扬倒是先急了,急赤白脸的道,“你是不是想赖在这里,啊?”
“三皇子似乎对我呆不呆在这里,很是关心呢。”易之初反问他,“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被我知道的吗?”
纪扬一窒。
他被易之初戳中了痛脚,转过头去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荣亲王站在一边,替纪扬辩解:“安王妃,本王向来信一句话,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这件事与我大梁国的百年基业有关,你一个女子,实在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听下去。”
“原来如此,您说得对。”易之初作恍然大悟状,点头道,“我身为一介女子,的确是不该在你们男子议事的时候,继续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