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之前，易之初便说过。纪云阳能不能站起来，要看天意。
而现在，她的看法仍然不变。
甚至她觉得，比起一段时间之前，现在纪云阳痊愈的希望，又更加渺茫了许多。
纪云阳脑子里的淤堵并不会主动变少。它们甚至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加剧。
要想阻止这些，任重而道远。
若是运气好，这淤血会被水蛭一点点地吸出来。可若是运气不好么……
易之初叹了口气，将水蛭一一收起。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那些水蛭一条条在纪云阳身上喝了个半饱，不安地蠕动着身子，四处想找别人继续吸血。
易之初用力将瓷罐盖上，隔绝了水蛭爬出的希望。
她沉吟片刻，看向素琴：“你说，我有没有办法，把梦雅公主暗害皇上的嫌疑洗清呢？”
“安王妃，您？”素琴没想到易之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难免有些意外。回过神，她脸色怪异地摇了摇头，“王妃，您的要求从一开始便不成立。因为梦雅公主不是暗害皇上的，她是明着来送药的。”
“这……”
易之初哑然。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药是梦雅送
过来的，纪云阳吃了药之后，便卧床不起了。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纪云阳的昏迷不起，跟梦雅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这梦雅的动作放在后世，就叫实名制下毒，真真儿是个不聪明的举动。
“这位西凉的小公主，也是被宠坏了。”易之初想想就觉得头疼，不由苦笑，“但凡她稍有一点心机，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正是。”素琴对易之初的话，很是认同。然而，她对梦雅却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这人啊，在其位就要谋其政。皇家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底下最最险恶的所在。像梦雅公主这样没有心机的人，注定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易之初听得无奈。
被素琴这么一说，她更加觉得，没有将梦雅从樊笼当中救出的指望了。
易之初刚要换个话题、改改心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低呼一声：“不对。”
素琴疑惑地回头：“怎么了，王妃？”
易之初来不及跟素琴解释，转身直接跑出了纪云阳的寝宫。
留下素琴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易之初的身影，疑惑不已。
……
离开寝宫，易之初直接跑到了太医院。
皇宫里处处萧索
，到处都少有人来。
太医院里，自然也不例外。
往常热热闹闹的药局里，现在一片安静。整个偌大的太医院里，便只有医正一个人待在药碾子旁边，坐立不安的样子。
易之初快步走进太医院，甚至都没有理会医正一句，直接上前翻起了药材。
看见易之初，医正一愣，有些恼怒地皱起花白的眉毛，话里带刺：“安王妃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易之初没有抬头，继续翻动着眼前的东西，嘴里敷衍道：“嗯，我恕你无罪。”
医正顿时气得一个倒仰。
他恼怒地瞪了易之初半晌，狠狠将手里的医书摔到一边：“这一次安王妃来到太医院，不知道又有什么见教。是不是您又开了什么新房子，想要老朽和您共同承担这个责任？”
“怎么可能。”易之初淡淡道，“皇上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我哪儿来的新方子。”
“你！你……”医正再次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颤抖着手指，愤愤地指了易之初半晌，良久才冷哼一声。
易之初还是没看他，继续翻动药材。
医正瞪了易之初半天，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奈何自始至终，易之初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专心致志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医正瞪了她半天，最终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只得长叹一声：“唉！安王妃，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老朽这太医院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您利用了！”
这医正啰嗦再三，简直是在拿她当贼防。若是她不跟他解释几句，只怕以后都不会安宁。
易之初无奈，简单解释道：“我知道。这一次我来太医院，不会有事拖累您，您放心就是。”
“真的？”医正听了她的解释，眼底的怀疑有增无减，“你当真不会连累老夫？”
“自然是真的。”易之初好气又好笑，“别说这一次我不会连累您，就是上一次，我给皇上开药方的时候，我连累过您不曾？”
医正转念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是未曾被连累过。
他看着易之初，语气也就温和了几分：“行，你最好是不要再多生事端了。眼下皇上日渐病笃，身体也是江河日下。安王妃，老夫奉劝你一句，你就早日离开宫中这是非之地吧！”
易之初嗯了一声。
她的语气很敷衍，分明就是没把老医正的话听进耳里。
医正摇头叹气，倒也不再去劝。
一
个人，往往有一个人的命数。
若是易之初决心已定，他再去强行劝阻，恐怕也不会生效。
良言，还是要留给听劝的人才好。
医正抱着医书，眯起眼睛，走到庭院正中的藤椅上躺下。
易之初在太医院里找了半晌，却没能找到先前梦雅公主送来的那只匣子。
她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汗，叫了一声：“医正。”
“哎。”医正眯着眼睛晒太阳，昏昏欲睡地答，“安王妃，您又有什么事？”
易之初问：“梦雅公主献上的药材盒子，现在何处？”
在她的印象里，那只盒子似乎被皇帝身边的太监拿来，送到了太医院来着。
果然，医正告诉她：“那东西就在药柜里头，安王妃自己找吧。”
“我知道了。”
易之初应了一声，继续四处寻找。
有了医正的指点，她很快便找到了梦雅当初带来的那只瞎子。
隔着那只雕龙画凤、精致无比的木匣，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
易之初将匣子捧到鼻端，深深嗅闻了一下。
这一闻，她瞬间就怔住了。
这香气，分明是……
难道说，梦雅公主他们不远万里、从西凉带来的东西，就是这种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