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上,纣王醉意更浓,侧身埋头在妲己的怀中,迷离的醉眼随着台下舞女们水袖移动。
“尤浑大夫已在楼下听宣”
楼梯口的一位仕女朝着纣王妲己弯腰作揖,轻声汇报道。
“这只老秃驴,怎么半天才来?”
纣王被打搅了雅兴,硬撑起身子,气恼的骂着,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袍,端坐起来。
“大王,不要生气嘛,再饮臣妾一杯酒。”
妲己端起一杯酒,一手抚摸着纣王的胸口,一手将酒杯递到纣王嘴边,宽慰着说道。
“我听说尤浑大夫为了建造鹿台,劳心伤神,你千万不可苛责于他哦。”
“美人,你说的是,寡人耐心问他便是。”
纣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
“宣!”
噔噔噔,一阵楼梯声渐响,楼梯口冒出一个脑袋,一顶黑色的官帽,顶在一个光秃秃的、硕大的脑袋上。
虽然有两根绳子系在下巴上,但是因为脑袋太过光滑,官帽随着尤浑的步伐左右滑来滑去。
“大王,王后,臣来迟了,还望大王恕罪。”
尤浑的整个身子还没有探出楼梯,便侧身面对着纣王妲己的方向,高高举起双手拜了起来。
结果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本就不稳的官帽被甩了出去,滚落在了一个舞女脚下,被舞女一脚踩扁。
几位舞女吓得赶快躲到两旁,尤浑则连滚带爬,抓起帽子,硬扣在大秃头上,手忙脚乱的系紧绑带。
“哈哈哈…”
纣王被这一幕逗得开怀大笑,妲己在一旁也捂嘴嘻笑起来。
纣王此时已经怒气全消,望着台阶下的尤浑,不由得想安慰几句。
“尤大夫何罪之?快快起身,不必…”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尤浑依旧趴在地上,光秃秃的大脑袋在地上当当当砸了三下,一边磕头一边高声报喜。
“尤浑大夫此话何意,寡人何喜之有?”
纣王被尤浑的几句话弄糊涂了,一旁的妲己也深感疑惑,问道:
“尤浑大夫,你每次都卖关子,快快告诉大王,又有什么好消息?”
“启禀大王,启禀娘娘,鹿台即将完工。不消一月,大王娘娘便可迁居至鹿台了。”
“好!好!好!果然是喜事一桩,尤浑大夫快快前来,给寡人详细说说。”
纣王听后,兴奋的连连拍桌,挥手示意尤浑近前来。随后又举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尤浑起身上前,趁纣王饮酒之时,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给妲己使了一个眼色,妲己心领神会。
“尤浑大夫办事果然得力,不负朕望。快给朕说说,鹿台何等规模,比这摘星楼如何?”
纣王将尤浑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满心期待的问道。
“摘星楼和鹿台相比,就如小丘之于泰山。臣粗鄙之人,实难形容鹿台之浩大璀璨,大王娘娘届时亲临之时,定如天帝王母登临瑶池一般。”
“妙!妙!妙!”
纣王抚掌大笑,却又忽然皱起眉头说:
“一月似乎还是太久,寡人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爱妃搬到鹿台。尤浑爱卿,鹿台最快何时能够竣工?”
尤浑端坐起来,挺直身板又向纣王一拜,顺势又向纣王身后的妲己再送了一个眼神。
“大王,鹿台原本可以提早十日完工,不过…”
“不过什么?!”
醉意正浓的纣王听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冷的盯着尤浑的大脑袋,气呼呼问道。
不等尤浑回话,妲己先抱起纣王的手臂放到怀里,娇滴滴的安慰说:
“大王且息怒,尤浑大夫办事向来得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建好鹿台,已属不易。其忠心可见,纵有难处也必有缘由,且耐心听尤大夫解释。”
妲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纣王的胳膊,尤浑顺势接过话头解释道:
“臣不敢欺瞒大王,原本是可以早日入住鹿台的。不过费仲大夫夜观天相,烧甲问卜,算得三十日以后才是良辰吉日,因此…”
纣王刚要开口再问,妲己又将一杯酒递到了他嘴边,抢先说道:
“大王,尤浑大夫劳心劳力建造鹿台,忠心可嘉,功劳甚大。费仲大夫善于掐算,处处替大王和社稷着想,也是一片苦心。大王能有尤浑费中两位大夫左膀右臂,实在是我大商之幸。我愿陪大王再等一月。”
“哈哈,好!寡人有美人你日夜相伴左右,宽慰朕心,何尝不是大商的又一幸事呢!”
纣王将嘴边的酒一饮而尽,嘴角带笑意,昏沉沉的睡倒在榻上。
尤浑看到纣王昏睡了过去,转身向台阶下的舞女太监们一摆手,喝斥道 :
“你们都且退下,没有娘娘的命令,不得上楼。”
待所有人退到楼下之后,妲己站起身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倒在床榻上的纣王。
左手搭在后腰间,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下台阶,右手食指朝着尤浑勾动着,示意尤浑上前听话:
“尤大夫,我且问你,我那些姐妹们修炼用的人食可有送过去?”
“娘娘请放心,此事老奴早已办妥。送货的军士已回来禀报,今日下午便将所有人食送至轩辕坟。”
尤浑弯腰走到妲己身侧,捧起双手,辅着妲己一只手,低头缓步跟在妲己一侧。
“刚才你说什么费仲大夫卜算吉日,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鹿台遇到什么麻烦了?”
“娘娘圣明,小臣不敢隐瞒,鹿台万事俱备,就差一根金刚悬梁。这金刚悬梁是用来承载天梯的,有了这天梯,娘娘和大王就不用徒步登台,只需乘坐这天梯,即可随意到达鹿台的每一层楼阁。”
“区区一根悬梁,有何难处?”
“娘娘有所不知,这金刚悬梁需要用玄铁金钢铸造。那千锤百炼门的金家兄弟曾经夸口说只需出一月即可造就,可如今却无法熔炼,迟迟不能交付。老奴也正为此事发愁,故而刚才在大王面前编了一套说辞, 姑且再拖个几十日。”
妲己捂嘴笑道:
“嘻嘻,你倒是一个机灵鬼儿。不过你怎么拉费仲大夫垫背,小心害苦费仲大夫。呵呵。”
鹿台工期拖延,对于一般的大臣而言,这是掉脑袋的欺君之罪,而在妲己眼里,这根本就不值一提,她又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我们还是去找一下费仲大夫,与他们共同商议一番。毕竟你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二人在大王面前为难。”
“娘娘仁慈,多谢娘娘垂怜!”
尤浑赶忙跪倒在地,五体投地的拜了起来。
妲己一挥衣袖,一团血红色的浓雾在摘星楼顶层大厅卷起,又急速飞出窗外。
整个大堂空无一人,只留下纣王在塔上鼾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