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试探性地走近楠楠：“我今天课听不太懂，想问问他。”
“他去赚钱了。”楠楠偷偷瞟了几眼宁无双：
“你不要喜欢他，你没戏的，他不可能喜欢你。”
宁无双被这句话一击，感受到楠楠对自己不再那么冷淡，她又往前迈了一步，在楠楠身边坐下，哭笑不得：
“我知道啊，我不喜欢王强东，我们是朋友——楠楠，你为什么要坐在这儿？”
楠楠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面，宁无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海面除了远处有几只小渔船，一片平静，加上今天是阴天，海天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景色没甚特别。
宁无双看着平静的海面，忽然感到舒畅，想到咄咄逼人的林璐，恃宠而骄的陈家珍，软弱无作为的陈光综，她也不想回家。
两人静静地坐着看海，过了很久，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你叫宁无双对吧？”
楠楠开口问道，宁无双点点头，
“王强东老把你提在嘴边，王强东真的很讨厌，昨天他和爸爸又吵架了，然后他就说不念书了，要去挣钱。”
楠楠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发抖，宁无双静静听着：
＂爸爸总是要我练琴，因为妈妈的梦想是成为钢琴家。我乖乖练琴，爸爸妈妈就会喜欢我，可是妈妈走了，我不想再练琴了。”
一阵秋风飘过，落叶簌簌而下，落在水面上，化为一片片小舟，宁无双点点楠楠的肩膀：
“楠楠，你知道吗，如果你想念离去的亲人，而她也正好想念你，她就会让一片叶子反着落在你的手上。”
宁无双说着拉起楠楠的右手，去接一片落叶，一片红绿渐变的叶子落在楠楠的掌心。
楠楠看向宁无双，眼泪静静地流。明天、后天、大后天……十年前的那个秋天，宁无双多了一条小尾巴。
“你弹琴很好听，你真的很厉害！”
“一直跟着我？那我叫你小尾巴了！”
“小尾巴，今天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牛奶！”
“小尾巴，现在外面有彩虹，快出来看！”
……
叶子几乎快从枝头掉光的那一个傍晚，楠楠一如往常在河边等待宁无双，两人弹琴、聊天、唱歌……
太阳完全隐匿在地平线下方时，宁无双送给楠楠一个小海螺：
“我下学期开学要进封闭式学校念书了，家里人嫌我碍事儿——你什么表情？干嘛……我觉得老好了，不用和他们相处……你要好好念书哦，王强东出去混得不行，他也回来念书了，念书比赚钱重要，不要耽误青春。”
宁无双揉揉楠楠的脑袋。海边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从枝头飘落。
同样的叶子在今日两人离去的身后堆成叶堆，树下作画人的画作定格下两个女孩的倩影。
晚上，楠楠在洗手间洗澡，宁无双浏览阿黑的动态：
大部分都是记录楠楠的钢琴证书，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往前一刷：
楠楠这次期末考了年段第一，真的很棒。
竟然有兄弟问我，我妹妹的联系方式，想都别想！
……
宁无双给阿黑发了条信息：
楠楠在我这儿呆着，你放心。
“滴滴——”
帮我劝她回去念书。
我试试。
楠楠从浴室出来，宁无双收起手机，看到楠楠滴水的长发，楠楠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宁无双，“啊湫——＂打了一声喷嚏，宁无双赶紧招招手，她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楠楠，我帮你吹干头发。”
宁无双看着镜子里楠楠稚嫩的脸庞，她双手摸着胸前的小海螺，一脸笑意地看着镜子中的宁无双，宁无双关切问道：
“楠楠，你在家待得不开心吗？”
“不开心，阿姨带了自己的小孩来，爸爸一直逼我练琴读书，我不喜欢这样。”
宁无双心头酸酸的：
“书还是要读的，不过一直读书练琴也是很累的，你在我这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就当放假了。”
楠楠亲昵地搭住宁无双的手：“无双姐姐，你陪陪我好吗？”
宁无双揉揉楠楠的小脸：“当然好啊！”
“叮铃铃――”来电显示“秦彻”“喂
“喂——无双，下楼来一下，我给你买了鲜花饼”
楠楠悉心侧着耳朵，听到男生声音的那一刻，笑容消失。
＂好，马上来——”宁无双雀跃地把吹风机递给楠楠，“我下去拿个东西。”
宁无双关上房门后，楠楠看着宁无双欢快的背影消失，她怅然若失地待在原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楠楠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约莫十分钟后，宁无双带着鲜花饼回来了，她塞一块到楠楠的嘴里：
“试试，可好吃了！”
楠楠贴近宁无双，嘻嘻嗅嗅，有一股男士专用古龙水的味道。她看向宁无双手中的鲜花饼，态度有点抵触，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包：
“无双姐姐，只吃鲜花饼好噎，有水吗？”
宁无双起身走向厨房：＂等着，我帮你拿牛奶。”
宁无双带着牛奶走回来，楠楠捧起一块鲜花饼递给宁无双：
“无双姐姐，这个饼真的好好吃！你也吃！”
“好！你也吃！”
宁无双拿起一块鲜花饼……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宁无双忽然觉得浑身刺痛，接着全身乏力，脑袋浑浑噩噩，她想睁开眼睛起身，但是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她拼命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混沌，她伸手碰触四方，却什么也摸不到。宁无双逼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脑中所想全都变成几何图形，曲线弯弯绕绕。
她忙忙碌碌地冥想，思路像干散的沙子，一想聚集又散得彻底，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宁无双醒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和窗外的阳光，一转身，还有躺在身旁的楠楠，她走向洗手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大松一口气。
宁无双伸手想触摸镜子，但是手臂却不按她的意愿抬起，宁无双审视镜子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视线带着灰色的边框，她惊恐地倒吸一口冷气——
不对！现在控制身体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