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五哥和柳寻欢面前,这个女子三十岁样子,身材高挑,瓜子脸很瘦,向内凹,显得颧骨比较突出。高仄鼻梁,深眼膛,相貌知性端庄。
她的眼神纯净却给人迷离和空洞之感。她留着短发,头发很整洁,戴着个粉色发夹。上身着一件藕白色镶蓝边的中式复古斜扣上衣,下身是一条比较考究的黑色过膝百仄长裙。
“你叫什么名字?”五哥问道。
“万芬。”
“螳螂到那里去了,你是他什么人?你要老实交代,不然,你也逃不脱收赃的干系,我马上就可以把你拷走,扔进大牢。”五哥威胁道。
女人一般胆子都比较小,他估计一个普通女子听了这话,立刻就会脸显惶恐,说不定还会不禁吓,哭闹起来。
万芬却只是低头沉默不语,此外再无其它反应。
良久,她才缓缓说:“我只是他养的一只猫,一条狗,再给你说白点吧,我其实就是他发泄兽性的性奴而已,他去了什么地方?我是不知道的,你们要拷就拷吧。”说完,万芬伸出双手,露出洁白的手臂,等着五哥拷她。
五哥看着万芬的手臂,有很多麻点,刚开始以为是斑痕,凑近些仔细看了看,他明白万芬手臂上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以前吸毒留下的一个个针眼儿。
他冰冷盯着万芬,全无怜香惜玉心思,对这个对生和死都不太在乎的女人,骂她完全是耳旁风,要打又下不了手,真是无计可施。
他盯着万芬,语气稍缓道:“既然你不知道螳螂的下落,就讲下你和螳螂怎么认识的吧。”他想引万芬说更多经历,以便瞧出破绽。
“你真的想听我的经历?”
万芬望着五哥,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上得到确认,然后又道,“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脏,你还想听?”
五哥点点头,说你不妨说来听听。
万芬点燃一只香烟,在淡淡缥缈的青烟中,说起了自己不堪的过往。
万芬自称是渝都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她师范校毕业,分配到一所小学当教员。她读师范时主修的是体育。长期的体育训练,让她的身材很健美修长,但她的个性却一点儿都不粗鲁泼辣,相反很文静,脸上始终带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
单位上的未婚男教师,甚至外面社会上的未婚青年,都很亲慕她,谁都想找机会结识她和她说说话儿。但是她却没有给他们机会。
她发誓想找个她爱的,令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发生一场浪漫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爱情在一次学生家长会不期而至。
这个男人是她班上一个很害羞,不爱说话的小不点儿女生的父亲,一个成熟优雅,言谈风趣有涵养的男人。
在和他讨论他的小不点儿女儿的教育问题时,也许是前世的孽缘吧,万芬一直是这么想的,她竟疯狂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为此她不惜三番五次,厚着脸皮,到这个小不点女生家去做家访。
她和这个男人谈教育、谈事业、谈情感,感觉身心非常愉快,和他在一起,真有一种粘在一起,不愿分开的感觉。弄得这个小不点女生很讨厌她,实际是怕她的老师把爸爸从妈妈和自己身边抢走,为此她还哭闹着威胁爸爸,说想转学。最后很遗憾,爸爸果然被万老师抢走了。在这件事上,万芬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卑鄙。
这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为此事,万老师甚至失去了工作,甚至,失去了她的父母。
这个男人和小不点儿女生的妈妈离婚后,带着万芬去了很多地方游玩儿,万芬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最自由、最洒脱的时光,为这样的美好时光,她觉得自己再卑鄙、再无耻、再长久地等待,哪怕是等待千年,都是值得的。
正当万芬沉浸在幸福之中,准备结婚时,可怕的恶果却不期而至。
这个男人是当地一家大医院的一位外科主任,是个有为青年,事业心很强。他渴望获得升迁机会,渴望事业获得更大的成功。
恰恰这家医院的院长到点儿了要退下来,各大科室主任和众多副院长都对这个职位很觊觎,这个男人同样是觊觎者中的一员,但是他并不是很突出,机会不是很大。
这个男人就开始动歪脑筋。恰恰市卫生局局长的千金就在他们医院,而且恰恰和他是大学医学院的同系师妹,更巧的是,这个男人由于大学时非常英俊潇洒,才华出众,许多本系的外系的女生都很倾心暗恋他,而这位局长大人的千金,不幸正是这个男人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位。
有一天,这个男人把万芬约出来,很惭愧又很含蓄地告诉她,他想和她做一辈子的情人,那意思就是他没法再兑现他的诺言,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因为在不远处他的车上,还坐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能让他的事业,走上梦寐以求的巅峰。
万芬当时想哭,眼泪却又倔强地不肯流下来,她脑中一片空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去,以至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毫无感觉。
一个晚霞满天,火烧云烧出灿烂天际的黄昏。
这个男人正和自己新婚的妻子出了岳父的临江豪宅,在江上一座大桥上散步。
河风吹拂着他的风衣,吹乱了他额前的秀发,他眼望大河涛涛逝去,一副志得意满神情说:“弄梅,当官真是感觉不一样啊!我心里从来没这么志得意满过,说句丑话不怕你笑,真像是小人得志得那种得意洋洋之感。”
弄梅是那种天生就带贵气的大家闺秀,这时她湿润的双目满含爱意,娇嗔道:“别得意过头忘了本啦,现在你是名利双收,风流倜傥,走到哪儿都是女孩子瞩目的焦点,先给你提个醒啊,如果你敢背着我在外面找小蜜,看我不揪死你!”说着,做势要揪男人的臂。
男人忙笑着说哪敢啊,让她别闹。停了下,他又说:“现在医院人事关系还没有完全理顺,有些人还不服我呢,说话阴阳怪气的。”
“别转移话题,那个小学老师,还跟你有联系吗?”弄梅盯着他,像审犯人一样。
男人在女人的审视下感到很不舒服,他内心深处,实际仍然放不下万芬,但他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淡然一笑道:“哪里还有联系啊,不信你可以查,我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查,我对你没有秘密。本来她就和我没什么,她只是我女儿以前的小学老师。”
弄梅笑了,不再追问什么。她朝父亲家的方向一努嘴,说:“回去向老爷子多请教一下为官之道啊!他现在对你比对我还好,我心里醋劲正大呢!”
男人英俊的脸上泛出快乐的笑意,他轻轻将妻子拢到自己怀中,一起看江上如血的落日。
突然一辆天蓝色轿车像失控了一般冲上人行道,对直向这个男人冲去。这个男人和她的妻子一下被撞飞,当场死亡,而轿车也撞断桥栏杆,落进江中。
这个悲剧当时轰动一时。而随车一起落水的万芬,因为水势汹涌,尸首一直没有打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