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樊家。
沈知韫不胜其烦,“是樊家那老夫人吗?人参吃完了?”
小厮道:“不是老夫人,是个年轻的男的。”
年轻的男的,那应该就是樊程式了。
“去回他,就说我不想见他,还请他回去吧。”
好不容易有个轻松自在的日子,沈知韫不想自己的好心情被打扰。
“小的跟他说了,可他说姑娘要是不出去见他,他就一直在门口候着,不走了。眼下来来往往的邻居多,小的担心被邻居看了说闲话,这才来禀报姑娘。”
沈知韫从吊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舒适宽大的裙子衬得整个人慵懒随意,
“我知道了,你先忙自己的去吧,我去见见他。”
迟了一会儿,沈知韫才不紧不慢往院外走。
沈府门口,樊程式果然面对着院子里站着。
一见到沈知韫,樊程式便怒气冲冲地走向她,“潘丽国使臣来京都的那日,你去驿站见了他们?”
面对他莫名其妙的质问,沈知韫觉得很无语,“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樊程式理直气壮,“你一个妇道人家,为何要在半夜去见一群男人。”
沈知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病。”
“你行事如此随意散漫,怎配当好一个贤妻良母?再者你今日出来见我,为何发髻也不梳,也不穿正式的服饰,实在……”
实在没规矩。
但后面这半句话樊程式没说出来,因为沈知韫看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厌恶。
她怎么会厌恶自己呢,她明明对自己有情意啊。
“阿韫,我知道我的话重了些,但我都是为你好。”
樊程式的语气软下来。
沈知韫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其实是想问你,你前一日见了潘丽国使臣,为何陛下第二日就推迟了跟使臣的见面和交涉?”
樊程式的目光闪躲,似乎也有些底气不足。
沈知韫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觉得我见潘丽国使臣跟陛下推迟与使臣的交涉有关。”
樊程式问:“难道不是吗?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报复我?想引起我的注意?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做到了。”
“报复你,引起你的注意,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没有任何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哪怕只是片刻。”
沈知韫觉得樊程式简直就是个奇葩。
想起自己在西陵战场还会偶尔憧憬与他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时,沈知韫就恨不得自扇几巴掌。
“如果不是,那究竟是为什么。”樊程式问道,“你现在朝堂上为我说话,又故意让陛下推迟跟使臣的见面,难道就只是为了恶作剧,让我迟迟立不了功?我本以为,你虽行事粗鲁了些,但本性还是善良的……”
“我是否善良与你无关。”沈知韫心烦意乱,“我且问你,你这么急着立功,到底是为朝廷出力,还是为自己的前程和赏赐?”
樊程式的脸色变了变,“我是读书人,自然,自然是为朝廷出力。”
“既然是为朝廷出力,那就应该听从陛下的旨意,尽好自己的本分,而不是胡乱揣测。”
“我并不是……”
沈知韫冷冷地抬手打断,“我与你已无话可说,还请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沈知韫转身回府。身后的两个小厮啐了樊程式一口,关上门。
樊程式看着沉重的大门关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他曾经住了一年多的地方,好像以后都不属于他了。
他觉得沈知韫似乎也离他越来越远,他逐渐够不着。
另一边,不远处的巷落里,站着两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们是玄胤的两个婶婶,二婶荣英,三婶冉桂香。
其中荣英是玄胤二叔玄更的大房妻子,玄更与玄胤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冉桂香是玄胤三叔周晖礼的妻子。周晖礼与玄家没有血缘关系,是早年家与玄家的两兄弟拜了把子,以兄弟相称。所以玄胤唤他一声三叔。
“这就是玄胤看上的丫头,他怎么会看上这丫头?”
冉桂香直摇头。她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朝中官员,只有一个小女儿待字闺中。
荣英打量冉桂香的脸色,说:“那姑娘长得还是很漂亮的,我见过京都许多美人儿,都还没见过像她这样又娇美,又带着一股子英气的。”
冉桂香不以为然,“一个女人要什么英气,我见她长得就很一般。”
闻言,荣英咋舌,这还叫一般?不知道在冉桂香眼里得长成什么样子才叫不一般。
“妹妹,不管这姑娘长得好不好看,那也奈何不了玄胤喜欢。我们这做婶婶的,瞒着他来见人家姑娘已经是不礼貌了,可千万别再说什么闲话。”
荣英好心提醒道。
冉桂香表情微妙,“我们是玄胤的婶婶,他小时候死了父母是我们俩一直把他带着的。他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关心他的婚事不也是我们做婶婶的责任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玄胤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该过多干预。再说陛下和娘娘也记挂着他的婚事,不会让他吃亏的。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你不是说婉儿今日要从学堂回来吗,还不赶紧回去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她。”
听到荣英提起婉儿,冉桂香才收回目光,漾起笑意,“说得是,我婉儿这一两年也长成了,越发亭亭玉立,又识得许多歌词诗赋,连教书先生都时常来信夸她呢。”
“是啊,你说你有这么好的三个女儿,还管别的闲事做什么。”荣英直言不讳。
闻言,冉桂香尴尬地笑了笑,“我哪有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