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夫人气坏了。
甄氏等人吓坏了。
她们忘了,沈知韫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她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她们这满屋子里的人,加起来都敌不过沈知韫的一根手指头。
“快,快……”
樊老夫人一口气缓不过来,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抓住桌角。
甄氏不知道樊老夫人要干啥,只得上前扶住她,给她拍背,“母亲,您消消气。”
好半天,樊老夫人才缓过来,哆嗦着指向沈知韫,
“你,你大逆不道,竟然想杀了你的婆母。我,我要去御前告你,我要让京都所有高门贵族评评理,让大家伙看看你沈家教出个什么不知礼数,不讲尊卑的东西!”
原本樊老夫人不提沈家还好,一提这两个字,沈知韫眼里便燃起滔天怒火。
“你跟我提沈家,呵。我沈家驻守西陵数十年,五口人的性命皆牺牲在战场上,荣获战功无数。
陛下体恤,给我沈家诸多赏赐,但你樊家欺人太甚,占我房屋,霸我良田,用我父母哥兄以性命换来的银钱肆意挥霍。
你要到陛下面前告我,要让京都高门贵族评理,好,我也想看看你樊家此等做法究竟占了多大的理!”
沈知韫浑身轻颤,她父母,哥哥们用性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让这一家子人拿了去!
樊老夫人自知理亏,说不出话,只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刻薄又恼怒地瞪着沈知韫。
甄氏她们都没见过这么剑拔弩张的画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沈知韫这女阎王。
魏璎在惊恐之余,悄悄冲门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请樊程式过来。
她的小动作不是没有被沈知韫瞧见,但沈知韫没有理会。樊程式来了正好,樊家所有人都在这儿才好!
甄氏听着沈知韫的控诉,忍不住壮起胆子小声陪笑道:
“弟妹,你误会了,我们没有霸着你家的房子,也没有挥霍。是,我管家的这一年多里的确找你支取了一些嫁妆,但那都是用于樊家日常开支的。你既和阿程成了婚,时不时用嫁妆补贴补贴夫家,也,也是正常。”
沈知韫轻抹泪痕,
“若只是用于日常开支便也罢了,但日日流水一样的补品,无数的锦衣华服,珠钗首饰,甚至是稀世珍宝,名家画作又怎么说?”
“这些,这些……”
甄氏语塞。
她当然知道这一年多以来樊家花钱如流水,过得实在太过安逸富足,便是老大和老二八辈子挣的俸禄也买不来这些东西。
“什么补品,什么首饰,能值几个钱,花就花了。你一个孤女,嫁入我们家已经是你的福分,何苦计较这么多。”
樊老夫人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又开始端起长辈的架子。
沈知韫不屑,“福分?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
“你……你……”
樊老夫人指着沈知韫,忽地想到那块破成碎片的屏风,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沈知韫不与她啰嗦,径直说道:
“我今日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尽快将过去一年你们收取的租金退还给我。”
甄氏为难,“我们确实拿不出这么多。”
沈知韫当然知道他们拿不出来,都花得差不多了。
“既然拿不出来,那在我面前便夹着尾巴做人。其二,所有沈家名下的铺子和房产地契我都打过招呼了,今后你们再不要想以我夫家的身份收取一分钱租金。京都各地田地的收成佣金也会交到我手上,与你们再无半点干系。”
“什么?”
樊老夫人和甄氏惊呼起来。
沈知韫不理,
“其三,我先前说过的五日之期已经生效,今日是第一日,还剩下四日。四日之内,你们樊家所有人务必从我家里搬出去。当日你们空手从樊家搬进我家的院子,如今也休想拿走一分一毫。其四,从此刻开始,你们樊家人的花销自行负责。”
至于之前一年里花掉的银钱,沈知韫也不打算再计较。毕竟樊家没有根基,没有产业,以樊家人的俸禄,就算把他们全家卖了也补不起。
“沈氏,你欺辱我的家人,我饶不了你!”
小厮带着樊程式怒气冲冲赶来。
沈知韫冷笑,来得真好。
樊程式喘着粗气就跑来了。缨缨说得没错,沈知韫美则美矣,但个性粗鲁,自私自利,不孝婆母,不顺丈夫,实在不是做妻子的合格人选!
他挡在魏缨身前,与沈知韫针锋相对。
看着他紧张护住挚爱的样子,沈知韫只觉得讽刺。这就是曾跟她拜过堂,还险些同床共枕的丈夫。
虽然她对樊程式没有太深厚的情谊,但每每在战场上厮杀之后,筋疲力尽之时,她是想过回到京都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她在战场冲锋陷阵的时候,她的丈夫怀里却抱着另外的女子情话缠绵。
“是你们……”
沈知韫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樊程式便高高扬起胳膊,冲着沈知韫的脸扇下去。
他的巴掌落下,沈知韫眉眼一凛,轻松攥住他的胳膊。
从力量上看,常年握着笔杆子的樊程式实在不是沈知韫的对手。即便他是个男人。
樊程式忍不住嘶了两声,那被沈知韫攥住的地方像是要裂开般地痛,胳膊开始抖得厉害。
他怎么忘了,这女人是个彪悍的武将,他在她面前耍个什么威风!
“松,松手。”
沈知韫眼里毫不掩藏的讥讽让樊程式觉得丢了身为男人的脸面,尤其是在一大家子女人面前,更是让他备觉羞辱。但没办法,他打不过。
魏缨在一旁挺起孕肚,急得直掉眼泪,“姐姐,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樊哥。”
“缨缨你离那个女人远点,你还怀着身子呐。”
樊老夫人急得跳脚,生怕她的宝贝孙子出什么意外。
顾着魏缨的肚子,沈知韫没有再继续纠缠,她松开樊程式的胳膊,霸气地取了自己的银枪回来。
“四日之后,我来收房。”
说罢,转身离去。
樊老夫人一下颓坐在地上,嚎,“造孽呀,我们家怎么就讨了个这么凶悍恶毒的媳妇,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呐!哎呀,造孽呀!谁来给我评评理啊!”
原本已经走出房的沈知韫听到嚎叫声又折了回来。用银枪挑起桌上的珠宝首饰和冬衣,大步离开。
樊老夫人在背后嚎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