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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外室柔弱不能自理

    悠长无尽的廊檐下。

    沈知韫手握银枪,一身戎装沾满尘土,姣好面容被头盔和战甲的阴影遮挡,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她望着眼前光鲜亮丽的一对男女,浅棕色的眸子染上淡淡疑惑。

    樊程式身着锦绣华服,面容俊朗,不曾染过风霜的手白净修长。

    他揽住身旁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身,意味深长地说,

    “沈知韫,她叫魏璎。你……可以唤她一声妹妹。”

    他说得理直气壮,浑然不觉丝毫愧疚。

    眼前女子粉面樱唇,头戴金钗银簪,齐胸襦裙雍容华贵。跟沈知韫身上沾满泥污的戎装对比鲜明。

    “知韫姐姐好。”

    魏璎乖巧懂事。

    沈知韫手上的银枪抬起,又忽地落下,郑地有声。

    她眼眸微凛,轻轻吐气,“我母亲,并未给我留下姐妹。”

    魏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盈盈泪水,委屈地看向樊程式。

    樊程式将身旁的娇弱女子搂得更紧,眉眼温柔,看向沈知韫的时候却满是冷漠的疏离,

    “你不必与我装傻,我虽娶了你,但你这一年多里未尽半点媳妇的本分。是璎璎,亲力亲为替你操持家务,侍奉婆母,我二人心意互通,此生都不能相负。”

    沈知韫扯了扯嘴角,

    “你我大婚当日,边境战争爆发,我奉命出征,盖头都未来得及揭。一年来在前线杀敌冒险,几近性命不保,如何侍奉婆母,操持家务。”

    樊程式噎了一下,自知这个借口站不住脚,嘴硬道:

    “可你终究是没尽到本分,是璎璎……”

    “你只道我未尽到本分,我且问你,你二人身上的绫罗绸缎从何而来,这府里上上下下一百来人口的用度从何而来,都是我沈家一刀一箭,以性命拼来的。就连这座宅子都是圣上赐予我沈家的。”

    沈家世代习武,不论男女,都是战场厮杀过来的。

    现在的铺子,良田,金银,府邸皆是战功积累而得。

    樊程式顿了顿,虽说难堪,但终究是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

    她的盔甲上还有洗不净的血迹,混合着风尘仆仆的汗味,哪里比得上怀中的女子娇嫩软香。

    “不管怎么说,这一年里是璎璎与我相知相伴。她不像你那般……”

    他本想说粗鲁,但转眼瞥到她手里蹭亮的银枪,生生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继续说,

    “她柔弱不能自理,温柔善良,没有我,她活不下去。而在我眼里,哪怕是天仙般的女子也比不上璎璎。

    没有璎璎,就算你用尽手段把我绑在身边,也只能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

    沈知韫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书生意气,有几分姿色,但也远远达不到她想要强占他肉体的程度。

    樊程式不满她审视的目光,跟怀里的女子深情一望,满眼的疼惜和爱意,

    “璎璎她很懂事,为了我,她甘愿做小。

    日后,她唤你一声姐姐,你唤她一声妹妹,你在军中立功,她操持家里,你二人一外一内,互不干扰。

    只要璎璎不受委屈,我自会善待你。

    但只是,我这颗心和我的身体,都只能给璎璎一人。你若答应,我自会给你体面,仍让你做樊家的当家主母。日后我加官进爵,也有你的一份荣耀。”

    魏璎说,“樊哥,只要能与你在一起,璎璎愿意跟姐姐好好相处,就算姐姐不喜欢璎璎,我也不会怪她。毕竟,是我抢了姐姐的夫婿在先。”

    樊程式轻柔地握着她的手,“璎璎,委屈你了,说什么抢不抢的,我与你心意互通,你没有任何过错。”

    他又嫌恶地看向沈知韫,话锋一转道,

    “璎璎身子弱,你要多让着她些。你不能因为她有礼数,守纲常,心地善良单纯,便拿出战场上那一套狠辣恶心的手段对付她。”

    “战场上什么手段狠辣恶心?”

    樊程式嫌弃的眼神落在沈知韫眼里只觉得讽刺至极。

    她从战火硝烟里归来,为杀敌,她每日身上沾满血污,浴血奋战,落在她这丈夫眼里竟成了狠辣恶心的手段!

    她这丈夫……

    自诩清流人家,饱读诗书,大手大脚地花着她的嫁妆,却指责她狠辣恶心,未尽媳妇本分,未侍奉婆母,甚至将别的女人带进她沈家拼命得来的宅子。

    是欺她身后无人了么。

    “你铁了心要迎她进门?”

    坚硬冰冷的盔甲下,沈知韫冷冷问道。

    “我与璎璎已经行了周公之礼,她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血。我樊家清流人家,岂有不负责任的道理。

    十日后,我迎她进门,已是她天大的委屈。

    你作为我樊家的媳妇,要宽宏大度,打扮得体欢迎她的加入,省得我樊家被人看了笑话。”

    樊程式不敢迎上沈知韫的目光,京都人人都知道沈家嫡女沈知韫自幼习武,生得膀大腰圆,形容丑陋,半点没有女子的花容月貌,他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沈知韫冷笑一声,

    “所以你只是在通知我,并不是同我商量。”

    “阿韫,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樊家满门清流,最知礼数,璎璎怀有我儿子的骨血,若是不纳进门,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樊老夫人杵着手杖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大家子人。

    沈知韫大婚当日就上了前线,对樊家的人并不熟悉。

    但议亲之时,是这老夫人亲自上门求娶,她认得。

    一年未见,天天流水一样的补品不断滋养的樊老夫人倒是越发精神焕发,面目红润。

    樊老夫人在沈知韫面前站定,抬头望着她,

    “阿韫,你虽说上了战场,挣了一些功名,但既然已经嫁给我儿子,就应当事事以我儿子为重。

    再者你沈家如今只剩你一人,你今后还得靠着你的丈夫,靠着樊家人呐。”

    沈知韫冷笑。呵,这是在说她无家可依,只能听夫家摆布。

    “是啊,你在外征战顾不得家里,我们樊家总要开枝散叶的。”

    樊程式的大哥樊楼道。

    二哥樊冬青也道:“你终日在军中与男人厮混,传出去对我们樊家名声不好。纳一清白女子进门,也能少一些坊间议论。”

    樊老夫人趁机用手杖在魏璎脚下的檀木地板上敲了敲,说,

    “璎璎,你去准备上好的御前龙井,给你姐姐泡上一杯茶,再让厨房备上熊掌,鲍鱼,参汤。吃了饭喝了茶,从今以后你们二人和睦相处,亲如姐妹。”

    魏璎福了福身子,“是,母亲。”

    沈知韫敛了敛眉,她在战场上只能喝混着泥沙的浑水,吃干冷生硬的馒头,樊家人倒是吃穿不愁。

    沈知韫冷眼看着眼前生活滋润的一家人,只觉得无比恶心,

    “你们纳她进门,我没有意见。”

    樊老夫人大喜,“这就对了。”

    “待明日,我一纸休书,将樊程式休出门去,你们爱纳谁进门就纳谁进门。”

    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