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瞧贺卿云喝完了热茶,又给她续了一盏。
“一路奔波,本就受累,你身体历来就弱,好生歇一歇,王爷那儿,我会去说一声,不会影响关山城的城内事务,今夜犒赏三军,忙完了,咱们就要在城内府邸里处理城中军务,到时候你可以好生调理调理。”封温城扔了话,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军帐。
军帐外头,那白秋兰正站在军帐门口骂骂咧咧的,“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现在闷得慌,我的孩子也闷得慌,我出去走走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再逼我,我带着孩子死你跟前,我看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来人见封温城过来了,朝他行了礼,“大人。”
封温城扫了眼她的肚子,目光温和了些,“回帐里呆着,别让你兄长为难。”=
“关你什么事!”她冷着一张脸,同封温城对峙了起来,那头的白敬言还在璟王的军帐中。
璟王饶有兴致的凝着他,“你这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置?”
“臣会差人将她送回去,至于她腹中的孩子,臣自当想法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将此子溺亡,王爷放心,臣定不会让此事影响战况。”白敬言垂眸,跪在地上,“只是……到底秋兰是臣的亲妹子……”
璟王凝他,忽的问了一句,“当年本王的王妃有难时,你可曾这般过她?”
白敬言猛的抬头,撞上了璟王那双幽冷的眼,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臣……臣那时候年少无知,做了些糊涂事,还请王爷降罪。”
“起来吧。”璟王瞧了片刻,抬了抬手,烨罗将一封信拿了过来,璟王的目光顿时便温和了,也不与他计较什么了,“既然她的心思不在南晋,留在南晋也是无益,这样,明日两军交战之前,你将她护送去北魏军帐。”白秋兰可不是
个省油的灯,赵斯年如今怕是不能生育了,若将她们两娘送过去,赵斯年也打不了他家王妃的主意,啧,如此一举多得。
“王爷,白家对南晋忠心耿耿,绝无投靠之心!舍妹顽劣不懂事,臣自当教育她,断……”白敬言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这样的事传去南晋,那他父亲与小娘,到时候真要被千夫所指了!
璟王捏着信,望向白敬言,“行了,退下吧。”
“王爷!舍妹一时糊涂,那孩子臣这就回去处置了。”他起身,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烨罗站在一旁将人拉住,“白大人,王爷行事,自有王爷的道理,你就不必再掺和了。北魏的人……也未必就肯要。”
白敬言紧握的拳头又松了松,“是臣管妹不力,给王爷添麻烦了,臣定会说服妹妹,将来做内应。”
烨罗轻笑道:“内应不内应的,倒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你妹妹的心思在哪里,若不在咱们南晋,也由她去吧,权当是积些德了。到底孩子无辜。”
“这……”白敬言有些不懂了,“怎么能将她放过去!她到时候若是成了王妃,我白家岂不是成了逆臣贼子了,烨罗大人不必再说了,今日我就回去处理了这逆孽障。”
他甩开烨罗的手,转身急匆匆的跑了,烨罗有些无奈的望向璟王,“王爷。”
璟王眼皮子都没抬,高兴的将信封打开,那信里头还夹带了张药方子,璟王将药方子细细收了起来,瞧着信里的内容,翻来覆去的看,烨罗忽的想起了白芷,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与她好好的道个别,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宫里究竟过得好不好。
“怎么就这么两句话。”璟王有些不满,还是宝贝一样的将信收了起来。
“呃,许是如今用度节俭了,王妃惜墨,王爷,那白秋兰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白敬言那个样
子,可不像是愿意留下那孩子的。”烨罗看了眼帐外,帐外头声音嘈杂,还夹带着女人的尖叫声。
“无妨,再看看。”璟王提了笔,给白华英写信,烨罗扫了一眼,上头写着,卿卿爱妃……咦,王爷如今有了婆娘了,怎么成了这么个性子了,以前可是要多狠有多狠,什么卿卿爱妃,根本就不存在!
璟王扬扬洒洒的写了几页纸,收起来递给烨罗,“尽快送出去,近来上京似有异动,你叮嘱暮成几句,让他当心些。”
“是,属下这就去。”烨罗接过那信,急匆匆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另外几个将军又过来了,他们连失三城,如今死守关山城,连郑家那位颇有经验的老将军也折进去了,这一仗打得实在是艰难。
烨罗出去的时候,就瞧见白敬言要收拾他那个妹妹,白秋兰拽着封温城不肯撒手,几人一顿拉扯,场面有些混乱,他摇了摇头直叹气,有这么个妹妹,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白秋兰瞪着白敬言,泪还在不停的淌,“哥,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我们母子,我们母子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到你跟前晃了,哥!”
“此子是个孽障,留不得,走,跟我去找军医。将这个孩子打了。”白敬言拽着白秋兰就要往军医帐里走,众人瞧着这场面,面面相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封温城的衣服都快被拽掉了,白秋兰捂着肚子,忽的脸色苍白,“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疼,哥,我肚子疼,可能是要生了,哥,这可是你嫡亲的外甥,难道你真的要亲手杀了它吗?它那样小,你们保家卫国,不就是保妇幼老小吗,哥……”
“快,快去找军医过来。”一群大男人懵了,手忙脚乱的将白秋兰抬回了白敬言的军帐里,军医急匆匆的被拉了过来,瞧着这情形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略动了些胎气,还没到生的月份,保险起见,还是寻个稳婆来瞧瞧的妥当些,真要是生起来,老夫下个战场上的军医,对这……对这生孩子,实在是没法子。”
他一个男的,也多有不便呐,更别提接生了。
白敬言目光复杂的落在那凸起的大肚子上,白秋兰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目光乞求的望着白敬言,“哥,我再也不闹了,我和孩子都会听话的,求你别伤害他。”
白敬言脸色有些难看的凝着她,“若是要生下这孩子,你就不再是我白家人,我与你,兄妹之情就此断绝不,明日我会送你出城去北魏。”
白秋兰顿时眼前一亮,“当真?”
白敬言见她这么高兴,心里大失所望,转身出了营帐,外头的天色不早了,一抹夕阳挂在墙头,白敬言站在墙头,面色复杂,封温城拍了拍他的肩,“人各有命,各有各的路要走,不必强留。”
若是他当真能阻止他妹妹成亲,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多谢。”他目光复杂的叹了叹气,霍家大公子拿了几本策论过来,见二人在城墙上站着,不由也凑了过来,“瞧这天下,狼烟遍起,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太平。”他家那位小娇妻如今也有了身孕了,每每他瞧见郑元风的时候,这个心思,总有些复杂。
郑元风提了一坛酒过来,喝了两口,抬手递给了霍大公子,“你们大婚,我没机会喝上一杯喜酒,今日就算是喝过了。”他怕自己死在战场上,留出了这么些遗憾。
霍大公子斯文的接过那酒坛子,温声道:“临出门时,凤姜来送我,托我给你带句话。”
郑元风目光复杂的望向他,“呵,你倒是大方,显得我小肚鸡肠似的。”霍大公子是个真男人,他直到这一刻,都有些佩服他。
霍大公子却不置可
否,只凝着远处的云层,如今是初秋了,傍晚的风就已经有了些寒意了,几人的衣袍被风吹起,交织在一处,一群少年郎,组建成了如今南晋未来的模样。
“凤姜说,平安回去,到时候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她腹中的孩子,如今算起来也有两月余了,到时候让你做干爹。”霍大公子想起小娇妻,眼里都是笑意。
郑元风切了一声,别过脸去,眼中却泛着红,一片湿润,“我若凯旋了,还用得着她来说媒不成?有的是人愿意嫁给我,干爹就免了,回头我努努力,咱们订个娃娃亲。”
白敬言在一旁笑道:“那若是两个小子当如何?”听着这些人聊八卦,白敬言的心情好了些。
“两小子,自然是做兄弟,你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郑元风扫了他一眼,他年幼时,与白家的相交是不错的,只是当年相交最好的,当数白敬辰,如今他不在这儿,郑元风忽的觉得,白敬言似乎也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傲气狂妄了。
“兄什么弟,兄弟,你连个婆娘都没有,哪儿来的儿子,想的倒是美。”白敬言笑着怼了他一句,几人拿着一坛洒,你来我往的喝了个精光。
暮色渐渐的垂了下去,众人都在军中办起了篝火,璟王一来,这些将士们的心思都聚到了一块儿,对下一场战役充满了希望,这篝火上,也唤了不少美人在那儿起舞。
有位娇艳的,衣衫暴露,扭着水蛇一样的身子,来到了璟王身旁,关山城的太守见状眯着眼睛笑,“王爷,这是咱们这儿最好的舞姬,王爷舟车劳顿,今夜不如就让她来伺候王爷。”
那舞姬扭着腰,挨得璟王近了些,烨罗顿时拔出了手中的剑,那舞姬垂眸娇笑道:“奴家早闻王爷威名,今日得见,是奴家三生有幸,就让奴家伺候王爷一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