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带了几人进书房。
一撞进这般沉凝的氛围当中,他们先是一惊,然后齐齐低下头,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慌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是什么人?”
白芷面露疑色,道:
“陈望欢,你为何还要让更多人掺进这桩事里,难道还想要更多人知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没谁理会她。
就连身为白芷夫婿的陈清朗,也都目不斜视,仿若站在身边的美娇娘,不过一团污浊的气息一般。
望去一个眼神,都是耽误他的时间。
燕望欢也不去理会白芷,向着汾月微微颔首,道:
“让她们说吧。”
“是。”
汾月走到一满面忐忑的婢女跟前,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将你知晓的,全都尽数讲出来,若是敢落下一句,看某要怪我不客气。”
婢女被吓了一跳。
还哪里敢有半分耽搁,连忙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方才,二少夫人让奴婢传信,想邀请小姐到她那里去,然后奴婢就过去通传。除此之外,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二少夫人?”
陈夫人皱起眉,回眸看了白芷一眼。
她没有问话。
但显然是让白芷自行开口,免得闹的不好看。
可白芷心里的惊讶,不比陈夫人少,她一脸的荒谬,瞪大了眼,怒道:
“我什么时候要找陈望欢了?你这贱婢,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奴婢没有说谎!”婢女猛地抬起头,盯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颤声说着:“是二少夫人院里的秋菊让奴婢通传的,奴婢也就去了,剩下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她看起来并不想是说谎的样子。
白芷却更觉奇怪。
“秋菊不过我房里一个下等婢女,平日里房门都不进,我怎会让她去通传什么消息,又被送到旁人身上...”
她用力摇了摇头。
然后满眼焦急的望向陈清朗
,连声解释道:
“这事可同我没有关系,我一直都在等着你,连房都没有回,怎可能去让人找陈望欢?”
“去没去,让秋菊过来对峙就是了。”
陈清朗仍目不斜视,正要吩咐了人去找秋菊,就听燕望欢道:
“不用找了,秋菊已经跑了。”
“跑了?”
这话一出,就连陈勇都皱起了眉。
线索落在秋菊身上,但若是她跑得没了影子,又该如何去证明?
一书房的人,皆面带凝色,唯独于素秋在悄然间松了口气。
燕望欢遥望着她,嗓音越发柔和悦耳。
“不用担心,我已经差人去找了,估计用不上多久,就将她找回来。”
她话音刚落。
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紧接着。
有少年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
“幸不辱命,抓捕罪奴秋菊归来,敢问主子,可要如何处置?”
变故生的太快。
众人才刚知晓秋菊逃窜,但才不过一息的时候过去,她就又被抓了回来。
陈清朗忍不住看向燕望欢。
想从她的神情间分辨出,这到底是一次偶然,还是其实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
他之前认为,自己看不懂这个妹妹。
现在除了怀疑之外,更多了一分揣测和猜忌进了念头。
这种心思和谋算,怕是连一些在朝堂间混迹多年的老臣,都无法比拟。
然而燕望欢不过一个姑娘。
燕望欢听完了门外人的汇报,也不急着应答,反而望向了陈勇。
“爹,该让他进来吗?”
她的语气仍是平平淡淡,只有陈勇和陈清朗,才能窥得其中的深意。
这是一次选择。
燕望欢没有直接带上秋菊,不单单是为了让这幕戏变得更加精彩,也给了陈勇思索的时间。
他们都明白。
能如此大费周章陷害燕望欢之人,定然在陈家地位不凡。
直接带上了秋菊,既是要将所有的事,都
挑到了明面上,到时候那人被当众揭穿,不管是于公于私,也没谁能保得住她。
但如同陈勇此时开口,不让秋菊出现,而是直接处置了她,幕后之人自然可以藏下,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选了第一种,陈家自要起一场风波。
不过陈勇若将此事压下,也就让他和燕望欢都心知肚明,代表了彼此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彻底破裂。
陈勇自知轻重。
而陈清朗也猜出了几分端倪。
他皱紧眉头,不动声色地瞥了于素秋一眼。
一时之间。
竟连陈清朗,都不知该如何去选了。
“其他人都下去。”陈勇暗叹一声,缓缓道:“带秋菊进来吧。”
燕望欢唇角的笑意加重,十分柔顺的应下一声。
“是。”
书房的门开开合合。
之前被从胡带进来的被遣走。
真阳推着秋菊迈过门槛,他一眼就见到了燕望欢,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主子,她没跑出多远,就被我抓回来了。”
他没在意旁人。
毕竟之前在燕望欢身边留过,顶着况铮的名义,没谁敢说一句没规矩。
“辛苦了。”
燕望欢微微颔首,看向了被推进书房的秋菊。
她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不打眼的土黄色衣衫,一直低垂着脑袋,很是瑟缩的模样,看不清神情。
“说吧。”
汾月横过去一面,眉宇间的褶皱,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
“时辰不早,主子该歇下了,你最好莫要再耽搁主子的空闲。”
秋菊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向着于素秋瞄了一眼,她嘴里面还想支吾两句,真阳却懒得让她继续废话下去,干脆道:
“若是不老实交代的话,你也就没什么用了,我是三皇子的人,就算是你的主子,也管不住你的命!”
许是他之前就对秋菊用了什么手段,以至于她仍在慌着,膝盖一软,她直接跪
倒在地。
“奴婢..这些都是少夫人让奴婢去做的,还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离开这里。”
瞬间。
书房里原本冰结般的气氛,更冷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于素秋的身上。
陈夫人满面震惊,白芷也颇有些不可思议,唯陈勇和陈清朗,都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燕望欢慢慢走向于素秋,唇角的笑意终于敛下,她望着那张死灰般的面容,问:
“大嫂,也许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真阳站到燕望欢身后,盯着于素秋,冷声道:
“即使你不愿意同我家主子说,也可以和三皇子殿下去讲。”
于素秋低垂着头。
半晌之后。
她忽然笑了。
“你打算如何做?将我打入天牢?还是要将我的身份告知给三皇子,让我被斩首示众?”
于素秋深吸了口气,光看面色,她仿若毫不在乎一般。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她的眼里,聚着一团如同灰烬般的绝望。
她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决定要出手对付燕望欢,也仔细制定了计划,然而没想到,却成了连闹剧都不如的一场戏。
燕望欢轻而易举...
不。
应该说是毫不在意她的布置。
什么阴谋陷害。
落在燕望欢的眼中,估计早早就已经被看穿。
“我本并不怪你,毕竟只是一些栽赃陷害罢了,只不过...”
燕望欢轻叹了一声,打从胡的手里取过短刀,她抵上男人的眉心,道:
“你不该胡言乱语。”
“不...这件事跟少夫人没有关系!”
男人慌了。
也不顾眉心的短刀。
他用力磕着头,连声哀求道:
“都是我!都是我觊觎陈小姐,所以才买通了下人混进来,还编造出了这番谎言,我和陈小姐没有私情,也不认识少夫人...”
“你是大嫂曾经的手下吧?不错,很忠心。”
燕
望欢打断他的话,也不在意男人哀求的目光,自顾自地道:
“可惜她明明知道,你来做这件事,不管是否毁了我的名节,你都注定难有好报。也许会被下无数道刑罚,连死都会成为一众奢望,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为什么?一道莫须有的传言?还是...另外的一些东西?”
于素秋打了个寒颤。
一阵莫名的恐慌感袭上全身。
被看透的感觉并不好受。
让她忽然开始打起了寒颤。
燕望欢也不追问,好似闹够了一般,她将短刀还给从胡,忽略到愣在原地的男人,再次开口说:
“大嫂,你如此去做,应是为了留在陈家,我并不认为你想要的是富贵,应是为了了大哥继续在一起吧?”
于素秋闭上眼。
嗓音失去了最后的冷静。
“你究竟想我如何?”
燕望欢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于素秋的话。
她是自己选择的路。
哪又让旁人下决定的道理。
“但你应该知晓,事情败露之后,你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继续留在陈家的。”
“素秋!”
陈夫人直到此时,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她一脸痛心疾首地望着于素秋,不相信被这么多年以为,被看做女儿一般的儿媳妇,竟然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
“你为何要这么做?找人毁了望欢的名声,你可知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
于素秋张了张嘴。
顶着陈夫人失望的目光。
她心底发沉,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更是连话都有些说出来。
于素秋已心乱如麻,沉默半晌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讲些什么。
事实和证据都近在眼前。
再无挣扎的可能。
这一仗。
她彻底败了。
于素秋只能压下心底的悲哀,道:
“你若是想我以死抵过,我可以如此去做,不过,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