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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儿女情长

    燕望欢实在没力气去扶汾月。

    勉强翻了个身,都需缓上一会力道。

    她低喘一声,向着汾月招了招手,道:

    “这哪里能怪得了你?谁都有大意的时候,况且苏香见早就有心想要加害于我,总是能被她找到机会的。”

    汾月咬紧了牙关,想到在苏香见对燕望欢下毒时,她心里面竟还揣着那些儿女情长,顿时满嘴都涌上了酸苦味。

    额头撞上地面。

    传出一声沉闷的动响。

    她深吸了气,再次开口之时,竟连嗓音都压不住地起了颤。

    “但我若警惕一些的话,就不一定能让她找到这个机会。”

    “要是这么说,那这世间就没什么话能讲通了。”

    燕望欢摇了摇头,汾月钻进牛角尖里离不开身,她只能压着倦意道:

    “毕竟我也可以警惕着你,而从胡那次并未跟着我,真阳留在况铮身边,要按照你这么算起来的话,连身在靖楚的那些死人都有了责任。”

    汾月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好。

    她抬起泛红的双眼,喃喃着道:

    “主子...”

    “过来。”

    燕望欢唤了一声,等到汾月膝行着挪到床榻边,她窥见她眉心的红痕,不由叹息了一声。

    “怎还真下这般大的力气?要因为这点小事,在脸上留了疤痕,可哪里值得?”

    汾月垂了眼,见燕望欢掌辈布满了红疹,竟还在关心着她这点微不足道的擦伤。

    她的眼顿时红的更厉害。

    “没什么。”汾月胡乱抹过脸,调整了神情,挤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好看的笑脸,“反正我是要一辈子都跟着你的,就算落了疤,也没什么关系。”

    她的动作有些重了。

    牵扯过额角本就泛红的肌肤,顿时擦出一点血迹。

    虽有温热的濡湿感传来,汾月仍不在意,只轻声道这:

    “且我这点小伤,哪里能比不过你的这些...”

    “汾月,伤不管大小,都是会疼的。”燕望欢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一直都比真阳聪明,怎还在这点小事上面,忽然泛起糊涂了呢?”

    她鲜少会对汾月,用这般重的语气。

    眼神当中也多了不少不满。

    汾月嘴唇一抖。

    心里面的无措和茫然,忽然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

    她用力牵住燕望欢的袖口,嘴巴张张合合,翻来覆去却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再说些什么。

    汾月只记得燕望欢耐心将每一字都细细听完。

    然后笑着说了句:

    “倒真是真阳的姐姐。”

    汾月一怔。

    还没等品懂燕望欢的意思,就感到她温热的手掌拂过面颊,然后轻轻地再次开口道:

    “我知晓你的心思,但感情这种事,向来都是强迫不得。”

    “他是个过于倔强的人,至今为止还将槐兰的死算在自己身上,你让他此时去看旁人,他就是死了,也没办法做到。”

    “我不能劝你们什么,选择的路是对是错,总得走过一遍才能甘心。”

    “不然的话,直到死的那一天,也会后悔当初没做的选择。”

    燕望欢的语速不慢。

    然而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让汾月难以忘怀。

    她凝神苦思许久,然后重重一点头,道:

    “我知晓了,谢主子提点。”

    “莫要自责了。”

    燕望欢点了点汾月的额头,避了那处伤口,道:

    “我有些乏,先歇一会儿,若是陈夫人他们回来了,你先打发了。”

    “是。”

    汾月应了一声。

    等着燕望欢阖上眼,陷入沉绵当中,她才慢慢站起了身。

    重回外室之前。

    汾月深吸了口气,高昂抬起头,抹掉了面上沾染的血迹。

    不过转瞬间。

    她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再找不到方才的半点的无措和惶然。

    身为燕望欢最近的人,汾月不能被找到半点把柄,连弱处都不能。

    这次的事,已经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警醒。

    事关她最为既为主子又似亲眷之人。

    汾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任何的疏忽。

    在这暗潮汹涌的大况,她定然要护着燕望欢平安无虞。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汾月才出了内室,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送别了况铮,陈夫人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满面低沉的陈元北。

    他的神情属实有些不对。

    仿刚刚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然而汾月此时,也没去关心陈元北的心思,只向着陈夫人行了礼,道:

    “夫人,我家主子已经歇下了。”

    陈夫人脚步一顿,下意识想要开口,又反应过来什么,紧忙压低了嗓音,才说:

    “大夫刚才开了一方药,我已经让人去煎了,等下送过来,你让望欢喝了再继续睡。”

    “是。”

    汾月应了一声。

    见陈夫人虽留在了原地,却急到踮起脚尖,也想要向着内室看去几眼,仿目光能有本事拐弯,看见躺在床上的燕望欢般。

    她满面满眼尽是关怀。

    竟是一副,打算留在这里,等着燕望欢醒来再过去看望的架势。

    汾月本想着陈元北应会劝一劝陈夫人,然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仍如呆傻住了般站在原地,不仅没开口,连整别人都是木愣愣的,也不知道是怎了。

    她没了办法,只能道:

    “夫人,主子睡前嘱咐了,说怕您过于劳心,让您先回去休息着,等她醒来之后,就第一个让我去通知您。”

    陈夫人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道:

    “也好,免得让望欢再跟着我担心。”

    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甚至连陈元北并未

    跟上,也没有注意到。

    打发走了一个,却还有另外一个。

    汾月打量了他一番,虽不知让陈元北成了这番模样的缘由为何,但不管理由,她现在都没有再担忧他的心思,只随后扯出个借口,道:

    “也不知苏姨娘那里审问的如何了,少爷可曾去看过?”

    她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陈元北。

    不管他去找苏香见,还是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汾月都不在意,只要他能不打扰燕望欢休息,就是最好。

    但陈元北沉默了半晌后,竟仿若没听见汾月的话一般,问:

    “望欢她...可好些了?”

    “这才多点功夫?药也没吃,能有多好?”汾月语气稍重,缓过神来,才又补充了句:“不过跟着三皇子说了说话,确实比起方才来,要缓上那么一点。”

    陈元北再次没了言语。

    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矗在门口,既不走也不进,只如忽然僵在了原地一般。

    汾月等了一会儿,正要忍不住催促,就听陈夫人忽然开口道:

    “也是,见到了三皇子,自然就好上了不少。”

    他这语气怪的很。

    像是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被骤然投进了一颗巨大的顽石。

    分明掀起了骇浪惊涛。

    却奇异的,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来的。

    所有的情绪,都被陈元北独自一人藏匿。

    他稍稍缓过神,注意到汾月疑惑的目光,忍不住苦笑一声。

    也不敢再继续多留。

    陈元北道:

    “我去看一眼苏香见。”

    他如同逃命一般,背影慌乱而急促,只有声响遥遥传来。

    “这件事情,我定然会给望欢一个交代。”

    汾月拿不懂他。

    也不知这人究竟发了什么疯,她也没有细细纠察的细细,耸了耸肩后,关上了门。

    离开了燕望欢的院落,陈元北急促的脚步

    才一点点缓了下来。

    他打从见到况铮毫无芥蒂地捂住燕望欢的手时,就已经失了神。

    心口处传来的反馈,带着微妙的痛意和失落。

    要他不知所措。

    陈元北甚至在想,若是他更快一些,也握住燕望欢的手,那他此时,是否心里会稍稍好过一些。

    而不是如同一个满盘皆输的丧家败犬,甚至连该如何面对燕望欢,竟都一不再知晓。

    他甚至在得知燕望欢歇下了时,松了一口气。

    陈元北满心的烦乱,竟连何时走进了关着苏香见的柴房都不知晓,于素秋看到他,眉宇间的冷色稍霁,道:

    “嘴倒真的是硬的很,都问了好一会儿,她什么都没说。”

    她向来并非个好脾气的。

    进了陈家的大门,才开始学起了大家闺秀的姿态。

    但骨子里的暴躁和凶戾,却并没散去多少。

    都问了这么久,却仍然没问出个所以然,于素秋的耐心早就耗了个七七八八,这若换成从前,她有一万种法子,能撬开苏香见的嘴。

    但此时身在陈家,既不好对苏香见用大刑,更不得拿出那些江湖野路子来。

    连打量了陈元北几眼,于素秋干脆退了半步,道:

    “既是你的侧室,不如你来试着问一问,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吧?”

    苏香见蜷在柴房的角落里。

    一张脸蛋仍楚楚动人。

    她的嘴里没了帕子,连带着的,也少也一颗藏了毒的牙齿。

    血迹挂在唇角,更为苏香见身上,添了一抹娇气的羸弱。

    听到于素秋的话,苏香见眼睛一亮,连忙抬起头,一见到陈元北时,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口里面还喃喃念着:

    “少爷,你终于来看我了,这真的不是我...”

    事到如今。

    她居然还是不承认?

    陈元北低叹一声,寒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