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夫人放心,有关陈小姐的病症,我定然竭尽全力”
即使没有陈夫人的嘱托,杜衡仍会想尽办法,为燕望欢治疗。
得了她的信任。
他自然不能辜负。
白芷匆匆而至,然而在踏进了内室后,却没燕望欢手上的红疹吓了一跳。
“啊...”
口里发出一声惊呼。
她下意识想要向后退去,却和走在后方的婢女撞在了一处,竟摔成一团,半天都站不起来。
这闹剧造出来的动响实在不小。
陈夫人看过去一眼,见白芷竟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由低叹了一声,道:
“去扶一扶她。”
“是。”
有嬷嬷赶忙追上前,小心翼翼地搀起了白芷。
白芷才一进门,就丢了老大的颜面,她面上一红,狠狠瞪了跟着她的婢女一眼,之后才向着陈夫人服了服身,道:
“娘,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
陈夫人先是一怔,她之前差人过去三皇子知会,却没将具体发生了什么,都尽数告知。
却没想到。
况铮竟然亲自来了陈家,想要看望燕望欢。
以他高贵的身份,既然亲至到了陈家,那陈家的这些人自然无法推拒。
但陈夫人还是询了燕望欢道:
“望欢,三皇子过来看你,你可愿意见他?若是不愿意的话,娘这就去帮你打发了就是。”
她当真是处处以燕望欢为先。
甚至连冒犯了皇室,这等罪名,也没作什么所谓。
只要燕望欢不想见况铮,那陈夫人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会帮她拦下。
燕望欢心头有暖意悄然上浮,她虚虚勾了陈夫人的一片衣角,从口中吐出的声响,虽是轻微,却不见得半分迟疑的意思。
“娘,让他进来吧。”
“好。”
陈夫人点了点头,压过泛着红的眼尾,向着陈元北吩咐道:
“
元北,你快去请三皇子进来。”
陈元北本不愿动身,想要守在床榻前,但见燕望欢眉眼间似有盼望一般,他迟疑了下,还是应下了这桩差事。
他加快步伐。
一路急行到了正厅外。
遥遥便见了一着玄衣蟒袍的青年男子。
分明还隔了不少的距离,陈元北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感到了些许冷凝的压迫力。
又是被那双,于燕望欢几乎相同的幽森黑眸一扫。
他更是连脚步,都不自觉顿了顿。
“见过三皇子。”
陈元北俯身拜了拜,先不错了礼数,正欲再开口,就听况铮道:
“望欢如何?”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燕望欢一人。
那急切做不得假。
陈元北看得清清楚楚,心底的某一处却忽然泛起不少的酸楚来。
况铮是燕望欢名正言顺的夫婿。
连担忧和关切,都可以直接干脆的表露在外。
他却只能借着一个兄长名义。
“不大好。”陈元北暗叹一声,转身带了路,又道:“大夫已经在看着了,但是具体的诊治方法,还得需要些功夫,才能断的出来。”
他并未同况铮去说,燕望欢中毒一事。
毕竟她的身上,还有着皇子未婚妻子这一重身份,在陈家中了毒,陈家的人定然免不了责任,且下毒之人也都已经找到。
况铮眉头皱的更紧,脚步甚至比陈元北迈的更急更焦。
他们几乎是一同踏进了房门。
当见到燕望欢的那一刻,陈元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况铮陡然凝如深冰的眼神。
骇人的杀意自他身上勃然爆发。
让想要相迎的陈夫人和白芷,都是脚步一顿,各个面露慌张之色。
况铮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之后才向着陈夫人唯一颔首。
“陈夫人。”
“见过三皇子。”
陈夫人弯身行礼,还等不及在说第二句,况铮已经越过了她,带着满身凌厉的碎风,走到了床榻前。
与此同时。
燕望欢缓缓睁开眼。
她看到况铮,唇角向上微微一挑,语气虽然比方才更加轻缓无力,却带着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的欢欣之色。
“你来了。”
“是我疏忽了,本该早点过来看你的。”
况铮走到床榻前,也不顾及什么男女大防,竟毫无避讳的,握住了燕望欢那只长满红疹的手。
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燕望欢长满了红疹的右手,早已是惨不忍睹的模样。
曾经细白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柔荑,此时布满了骇人的斑驳,让人光看上一眼,心里都忍不住泛起些许麻意来。
然而最重要的。
还是谁也不知晓,这红疹在触碰之后,究竟还会不会传染给他人。
陈夫人低低叹息了一声,道:
“三皇子对望欢,还真是一片痴心。”
陈元北呆站在一旁,盯着况铮和燕望欢交握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只是想着。
若是换成了他,可否能做到如况铮般,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挣扎,毫不避讳地握住燕望欢的手。
他可是大况的三皇子!
那等尊贵的身份。
无上的荣耀和尊崇。
却愿意为了燕望欢以身犯险。
陈元北后退一步,唇角渐渐浮起抹勉强的笑意。
他不愿去欺骗自己。
只能承认,做不到如况铮一般。
“怎成了这个样子?”
况铮牢牢握着燕望欢的手,视线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疹,他眼底没有丝毫的嫌恶,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是我不好,让你承了这番痛苦。”
“这说的是什么话。”
燕望欢轻笑了一声,指尖虚虚拂过况铮的掌心,她先试着想要挣脱,却
反而被她抓的更紧了些。
“若是能怪到你身上,我该是个何等无理取闹之人?”
“你若是愿意无理取闹一些,我才是高兴。”
况铮唇角带笑,正要去触燕望欢鬓边凌乱的碎发,指尖伸到一半,他忽又顿住了动作,头也不回地道:
“不知各位,可否让我同望欢单独待上一会儿?我有一些话想要同她说。”
“好。”
陈夫人最先应了声。
看明了况铮对燕望欢的心意,她没有丝毫迟疑,临退去之后,还不让拽了陈元北一把,低声道:
“你去看一眼苏香见那里,可有问出什么来了。”
她支走了陈元北。
又带离了房内伺候的奴婢。
连杜衡也很是识趣的走出内室。
找了个干净的地儿,他继续研究起了诊治燕望欢的方法。
内室当中。
只剩下燕望欢及况铮。
然他们却都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只剩寂静在彼此之间流转,却不管是谁,都没察觉到多少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
况铮才哑声开了口:
“这就是你之前,让我去查的东西,竟然一直藏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却都不愿告诉我。”
他垂下眼眸,长睫微动,俊美的面容间瞧不清究竟为何种神情,只眼底藏着一片怒惊交织的痛色。
听出他言语之间藏着的不虞。
燕望欢勾了勾唇角,安抚一般地劝慰道:
“那时候,你我都有颇多琐事加身,不太方便同你讲起,再者时辰也都来得及,因而也就拖到了现在。”
她语气低缓。
带着清晰可查的哄诱之意。
指尖悄悄勾住况铮的一根手指,燕望欢翻身靠近了他些,又道:
“而且,你不是已经帮我找到了解毒的法子。”
“但这并非是你不爱惜自己,又瞒着我的理由。”
况铮难得加重了语气。
却又在
触及到燕望欢手上的红疹时,立刻柔了下来。
即使只是一句重话。
他又哪里忍心。
“这确实是我的疏忽。”燕望欢倒是立刻认了错,坦诚又飞快地道:“你若是怪我,我也是应当受着的。”
“我哪里能怪你,只不过...”
况铮低叹一声,道:
“望欢,自从来到大况后,越发的不同以前了。”
大况不同于隐世村庄,他不能时时同燕望欢在一起,但也正因此,才连她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
况铮知晓,他的归来影响了整个大况,朝堂间风波不断,其他的皇子也都在绞尽脑汁的阻断他势力的成型,免得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燕望欢也正是因况铮身边的内忧外患都是太过。
不想因她的这点琐事,影响到了他。
但况铮却是希望,燕望欢能不管发生什么,都先第一个告知给他。
那些权势富贵。
就算是从大况到靖楚都加到了一块儿。
都比不上燕望欢在况铮心中来的重要和珍贵。
她越是如此审视适度。
即越是让况铮心中不安。
“望欢...”
他压着闷痛的额角,离口的嗓音越发沙哑。
“我当真不想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你的事了。”
“好。”
燕望欢毫不犹豫点了头。
她不想让况铮分心。
但却因此,更让他纷扰担忧。
况铮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抬眼,就撞见燕望欢漆黑的眼眸当中。
那些到了嘴边的话。
就连一个字,都奇怪的讲述不出来了。
他只能道:
“解药我晚些就会送来,得需用上一段时日,才能彻底消下这些红疹,务必要每日用着,我一有空闲就会过来。”
“解药之事...”
燕望欢迟疑了下,竟缓缓摇了摇头,道:
“暂且还不急着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