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解。
同样都是庆帝赐婚。
燕望欢出身陈家,算名门之女。
但曹娆也有御史大夫为父,亦是不差她不少。
为何况铮对她们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他待燕望欢,简直如珠似宝,一见了她,爱慕和欣喜连遮都遮挡不住。
温润有礼的表象被撕破。
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况铮对燕望欢的在意。
然而换成了曹娆。
却只能得到况铮最寻常的礼遇。
如和其他任何人。
臣子百姓。
下人奴仆。
甚至就和路边的花草,都无甚区别。
让曹娆的一身傲骨和傲骨真心,都哪里能接受得了?
她既是不明,也是不甘。
无论如何。
都想从况铮的口中要出一个说法来。
况铮皱起眉。
曹娆纠缠不休,本就惹得他不快。
之后又牵扯上了燕望欢,更是相当于触碰上况铮的逆鳞。
眼底有冷意浮现,况铮沉声道:
“曹姑娘...”
“我与三皇子,曾为旧相识,许久之前就已见过一面。”
燕望欢打断了他的话,赶到曹娆身侧,她轻声道:
“曹姑娘这番出众,何苦要自轻自贱?即使你真的嫁进了三皇子府,但守着一个从未爱过你的人,你可知那是何种滋味?日后再想起,当真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锦玉和真阳闻讯赶来时,正巧听到这一番话。
她顿时叹了口气,白了曹娆一眼,道:
“她对这曹娆,还真是好。”
“曹姑娘本性不坏的。”真阳环抱着双臂,像模像样地点评道:“就是人讨厌了点。”
“岂止是一点?”
锦玉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
“可不是什么行径,都能用性情直率来解释的。”
都已经被拒绝,还不依不饶地追上门,闹到了燕望欢和况铮的面前,曹娆怕是全然没想过,日后在都城当
中该如何自处。
她不仅丢了自己的脸。
连御史大夫的颜面,也并一并耗的干干净净。
但最重要的。
还是明知况铮和燕望欢两情相悦。
却还是认为自己有掺进其中,同她争上一争的本事。
真阳瞧这曹娆满面怔忪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恍惚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锦玉的影子。
他咧嘴一乐,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她。”
“废话。”锦玉横过去一眼,语气当中带上了些许威胁,“难道你喜欢她不成?”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真阳连忙摆手,也没多想,只下意识道了句:“这种大小姐娇蛮任性,唯我独尊的脾气,简直比你还要过分。”
他过口不过心。
视线也只落在曹娆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锦玉蓦然阴沉下的脸色。
“你是觉着,我和这曹娆一般?”
“也不算是完全一般。”
真阳摸着下巴,竟当真按照锦玉的问话琢磨了下去。
“你毕竟是公主,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省着被人欺负了。”
锦玉面色更冷。
落向真阳的眼神当中,都带了几分不善。
“原来,你一直都是如此看待我。”
“随口说说而已。”真阳仍没看出她的不对,只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锦玉,“反正有我在,总不能委屈了你,就算是我搞不定的事,还有主子呢。”
锦玉被撞了个趔趄。
眼底的怒气却在陡然间消散了不少。
虽然真阳没心没肺又讨厌,但有时候,似乎也没那么碍眼。
“算你还会说几句人话。”
锦玉轻哼了一声,唇角似有一瞬间的上扬,但真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又被她压了下去。
真阳满脸莫名,只嘀咕了句:
“你这样子也挺好的,我都习惯了,要是那日真的对我好起来,才是奇了怪了。”
“果然还是,狗嘴
吐不出象牙!”
锦玉狠狠踩上真阳的脚背,还用力碾了两下。
真阳吸了口冷气。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想要追问,锦玉却已经快步赶到了燕望欢身侧。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被你说完了,还打算再做点什么?”
燕望欢摇了摇头,道:
“她是否能够想通,此桩事都已经注定。”
“那就该送客了。”锦玉扬起下颌,故意提高了声响,道:“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傻站着,又不是在演什么哭丧的戏。”
从她口里讲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一般。
刺进曹娆的心口,又是一阵血淋淋的疼。
她缓缓转过头。
望向锦玉。
“你说什么?”
锦玉哪里会畏她,正想要反口,然而燕望欢却在此时迈过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曹姑娘,阿玉她不懂事,还请姑娘见谅。”
“见谅?我凭什么要见谅。”
曹娆一肚子的怒火,不敢对况铮发出,此时尽数落在了燕望欢的身上。
“现在就连三皇子府的一个奴婢,居然都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陈望欢,你还敢说不是你的授意?!”
“她的授意?你...”
锦玉的话说到一般,就被汾月扯出了衣袖。
将她拽到一旁,远远同曹娆隔开,之后汾月才低声道:
“你倒是凶,但那好歹也是御史大夫家的小姐,若盯上了你,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我会怕她不成?”
“这哪里是怕不怕的道理。”
汾月叹着气,一边向真阳使着眼色,一边劝慰道:
“现在正值豺狼虎豹环伺之际,半点都疏忽不得,指不定一点风吹草动,就惹了什么祸患。”
真阳赶到她们身边。
也知晓了汾月的意思,他搭上锦玉的肩,学着燕望欢的称呼,向她笑嘻嘻地挑了挑眉。
“消消气阿玉,
让主子收拾她就行了。”
“她舍得让曹娆难堪?”锦玉一把甩开真阳的手,冷声道:“我看她可是喜欢她,喜欢的紧呢!”
“放心。”
汾月轻笑了一声,抬眸望向曹娆,她眯起眼,缓缓道:
“她已经闹得太过了,主子又不是什么菩萨,即使真的是,也该为一尊阎罗菩萨。”
“曹姑娘,你今日闹腾的已经足够多了。”燕望欢唇角噙笑,嗓音仍柔和如初,眸光却渐渐冷凝了下去,“即使你自己和御史大夫的脸面,都被你厌弃着抛到了脚底下,我们也不愿再陪你继续折腾下去了。”
“我折腾...”
曹娆的话还没有说完。
燕望欢已经再次道:
“汾月,就辛苦你和真阳走一遭,将曹姑娘一路护送回曹府吧。”
“是。”
汾月应下一声。
也不给曹娆继续无理取闹的机会,直接挡在了她和燕望欢之间,面无表情地道:
“请吧,曹姑娘。”
曹娆的视线被汾月挡了个严实。
再看不见燕望欢的一片衣角。
她只能提高了嗓音,满腹不甘地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这是要赶我走?”
燕望欢并未再理会她。
倒是汾月嗤了一声,道:
“晚间还请姑娘好好休息,毕竟从明日卯时开始,姑娘就再也得不到几分好空闲了。”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曹娆又满心都在燕望欢的身上,哪有心思去理会她说了些什么。
见她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汾月干脆上前一步,半强迫地带着曹娆离去。
真阳迈着懒洋洋的步调,跟在她们身后,临走之前,还不忘了对着锦玉笑了笑,又低声道了句:
“老实待着啊,小公主。”
全当听不见真阳的话,锦玉拽了燕望欢的袖子,道:
“她闹成这样,都明目张胆要抢你的位置,想进这府
门当中,占据上一席之地了,这你也能算了?”
“你且等着。”
燕望欢握了她的手,指尖轻点了两下她的腕心。
“定会让你顺下这口气的。”
“还以为你转性了。”锦玉这才满意,唇角荡起一抹笑意,她斜过去一眼,道:“将靖楚闹的天翻地覆的燕望欢,到了大况,竟连个御史大夫家的小姑娘的气,都得逆来顺受着。”
她仍然句句带刺。
偶尔瞥向况铮的视线,也不存什么善意。
还故意提着嗓子,高高道了句:
“幸好,没真的从老虎变成猫咪,在大况被人家欺负了。”
燕望欢低叹一声,落给锦玉一个不赞同的眼神,道:
“这安稳日子过的长久一些,也并非是坏事。”
锦玉将碎发拢到耳后,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才安抚好了她。
燕望欢就听见耳畔传来的脚步声。
她不用回头,已经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况铮,我等下回去之后,还要和陈家人做一番交代,就不多留了。”
锦玉抬眸看了一眼。
见况铮走近,她也识趣地没再多留。
而周遭的下人,也都尽数退去。
只剩下燕望欢与况铮独处。
大掌环过燕望欢纤细的腰肢,况铮将她牢牢圈禁在怀中,他低着头,嗓音竟无比暗哑。
“望欢,这桩麻烦...”
“无关紧要。”
燕望欢阻了他的话,缓声道:
“你拒绝这桩婚事,让御史大夫丢了脸面,结了仇家不说,也使得庆帝心里更多了几分不快。”
她一一分析利弊。
将得失都清清白白摆在了明面上。
然而况铮却低叹了一声,将燕望欢抱的更紧了些,道:
“结仇也好,不满也罢,这些我皆不在意。”
燕望欢回眸去看他。
仿察觉到了什么。
她犹豫了下,缓缓问:
“况铮,你为何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