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王婶听得连连点头,抚着胸口,压住仍为平歇的躁动,连连道:
“这以后,可得警惕一些!不能将银子露出去了,万一再闹出一次这样的事...”
阿喜也跟着点头。
她也被吓坏了。
到了现在,也是面色发白。
王木握了她的手,满怀担忧地望过去几眼,却是略犹豫了会儿,才轻声问:
“你..你没事吧?”
“没事。”
阿喜低下头,这才见了被握紧的手,她略有些苍白的脸,顿时浮起了一抹薄红,嗓音更是轻若蚊蝇一般。
“你呢?你没受伤吧?”
“我也没事。”
王木咧嘴一乐,挠着后脑勺,笑得颇有几分傻气。
他说了半天。
也没等到一句正题。
王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望向燕望欢,恳切道:
“那两个贼匪,在城里面就盯上了我们,在我们走到一半,便先出身影,威胁了我们。这次,多亏望欢和况小哥了,若不是你们,我这...”
他的视线扫过屋内。
又在王婶和阿喜的身上,落落一顿。
王叔叹了口气,道:
“幸好...幸好!”
他都不敢想。
若没有燕望欢和况铮在。
今个会变成什么情景。
“王叔客气了,你和王婶既拿我和况铮当自家人看,就无须道谢。”
燕望欢含笑摇头。
又安抚了王婶阿喜几句。
见她们神情渐缓,才回了房间。
没过多大一会儿。
况铮推开门,携着一身水冷气,回了燕望欢身边。
他步伐迈的极轻微。
生怕惊了她休息。
然燕望欢却翻过身,于一片寂静中,向着况铮招了招手。
“怎还一身水汽?天头凉,莫要病了。”
“血腥味不好闻。”
况铮脱了外袍,钻入暖融融的被窝当中。
他本想去握燕望欢的手。
但想到自己此时浑身冰冷,舍不得将寒
气传给她,便在碰上她之前,又将手缩了回来。
夜色当中。
况铮听见一声轻笑。
燕望欢拽了他的手掌,将体温一点点渡过去,过了半晌,她问:
“暖些了么?”
“嗯。”
况铮贴近了些,将她的手覆在侧颊,轻轻蹭了两下。
他的墨发缠过手指。
触感并不柔滑。
“辛苦了。”
也不知为何,燕望欢唇角挑的越发高了,心口滋生出更多欢喜,压的面庞都升起了热。
她也向着况铮身边挪了挪。
彼此之间。
再没了间隔。
手臂处的衣物触在一起。
偶一碰撞,便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在这深更半夜。
倒是想忽略都难。
“我看王叔买了山楂回来。”燕望欢在此开了口,指尖微微一蜷,蹭过况铮的掌心,“明日,我来煮山楂糖水。”
不过是最细微的触碰。
短至一瞬。
酥麻却沿着掌心,一路钻进了心口。
况铮叹息一声,压了反握她手的冲动,也没再继续接近她,反而向后退了退。
“好,莫要太辛苦。”
燕望欢并未发现他的不对,继续压着嗓子,轻声问:
“你明日,要做些什么?”
“原定是要和王木上山打猎的,不过他和王叔今日都被吓坏了,应去不上了。”
他虽是退的远了些。
但仍能感觉到,燕望欢身上的暖气。
仿结成了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况铮缠在其中。
诱他深入。
再难挣脱。
但纵使如此。
他亦心甘情愿。
“那...”
燕望欢眯起眼,再次开口时,已有了几分困倦。
“若不去打猎的话,趁着大雪封山前,我们一同上山走走吧。”
“好。”
她想出去走走,况铮自不会拒绝。
听到他的回应声。
燕望欢紧闭了双眸。
呼吸均匀。
仿睡着了一般
“望欢。”
况铮望着她,神情颇
有几分复杂。
眼底趁着晦暗难明的情绪。
他将燕望欢的手指送到唇边,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况铮苦笑一声,喃喃道:
“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燕望欢眼睫一颤。
却是并未睁眼,继续睡了下去。
大雪很快封了山。
小山村本就狭窄偏僻。
一到了冬日。
进城的路被雪堵死,村里面的人便大多不出门,躲在家里面猫起了冬。
与世隔绝。
倒多了几分清闲。
燕望欢得空,也跟王婶学起了针线活,只是她素来没这个天分,绣花有形,却缺了几分神韵。
连绣出来的孔雀,都是呆呆笨笨。
连王婶都笑她。
旁的事什么都做的好,唯这针线活一筹,最是苦手。
只有况铮。
才将那只笨孔雀,宝贝似的,每日带在身上,片刻都舍不得放下。
“况小哥对你,还真是一片深情。”
王婶快步跑进正房,挑了个最大的烤红薯,递到了燕望欢手边,笑道:
“不过我们家望欢这般好,被如此喜爱,也是正常。”
“怎忽然说起这个?”
燕望欢剥好了皮,将红薯递给了王婶,又细细擦干净了手。
“刚才出门正看见他和王木在院子里。”王婶也没客气,接过来三两口吞下了肚子,之后才含糊不清地道:“还带着你绣的那孔雀香囊呢。”
“我不擅针线,让王婶见笑了。”
“按照你这个身份,我还以为,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这绣活儿,都是要通一些的。”
王婶烫了嘴。
紧着端起茶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燕望欢帮她顺了两下背,笑道:
“幼时没空闲去学,待得年长一些,一直有其他的事要忙,也就更没这个心思了。”
王婶一怔。
这才想起燕望欢地位虽高,然曾经过的却不好。
她顿时满心疼惜,紧着拍了拍她的手,道
:
“没事!你要是想学,婶子教你就好了,这也没什么难的,你这么个伶俐的人,有什么是你学不会的?”
阿喜才跨进门,就听见王婶这话,顺口就问了句:
“是在说什么呢?”
“说绣活儿呢。”王婶向她招了招手,挑了个个头大的烤红薯递过去,道:“你的针线也不错,有时间,也教一教望欢。”
“望欢想要什么,我给她绣就好了。”
阿喜抿着嘴,偷瞄了燕望欢一眼,口里发出一声轻笑,又道:
“也不是多劳累的事情。”
“人家正说教望欢针线活,你倒好,直接全都大包大揽下来了。”
王婶白她一眼,眸底却噙着一抹笑。
阿喜手头也没了什么活计。
干脆走过来,走到燕望欢身边,从桌上挑起了一块碎布头。
她熟稔的穿针引线,很快便在布头上,勾勒出一幅轮廓。
“这是绣什么呢?”
王婶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没瞧出是个什么东西。
阿喜笑了笑,面庞隐隐有些泛红,却没有为王婶解惑。
也没再问下去,王婶吃完了烤红薯,又拿着几个生的去了厨房。
她一离开。
阿喜也放下了手头的碎布,问:
“望欢,这在这小山村,住得惯吗?”
燕望欢单手托腮,遥望着窗外的茫茫雪白,似有几分出神,听了动静,她才回过头,含笑道:
“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
之前的闹贼匪事一过。
燕望欢就将身份,告知给了阿喜。
她既已成了王家的人。
又性情纯良。
自无需隐瞒。
阿喜眨了眨眼,向着厨房看过去一眼,见王婶还未刚回来,便俯低了身,又压下了嗓子,偷偷问他:
“望欢,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未离过山村。
对外头,都是一片陌生。
更莫要说。
隔了遥远,如在云端的皇宫了。
燕望
欢想了想,道:
“整个靖楚所有的权势富贵,都在皇宫,自是无比的繁华富丽。”
“那得是个什么样子?”
阿喜咂了咂嘴。
却怎都想不出皇宫的富丽。
她同燕望欢熟络了,也没多少的顾忌,顺口问了句:
“望欢,你离开京城,就不想再回去了吗?”
“不回了。”燕望欢摇了摇头,“京城也好,皇宫也罢,这些于我而言,都再没什么惦念了。”
“可是...”
阿喜犹豫了下。
她这一次,迟疑了更久的时辰。
才做贼一样张望了圈,小心翼翼地道:
“皇上那样找你,应是对你...很是喜爱吧?”
“古今帝王,向来只爱自己。”
燕望欢挑起一块碎布,放到指尖捏弄了一圈,眼底悄然荡起一抹笑意。
她的嗓音一顿。
忽变得极为柔和。
连眼底,都荡起一抹笑意。
她道:
“且我已经有了心悦之人,我是想要同况铮,一辈子在一起的。”
她还是头一次,说出这种话来。
而那副神情。
也是阿喜从未看过的欢喜。
敛去了平日里的淡漠,燕望欢此时,简直就同一个正处于爱意中,最为寻常的女子一般。
阿喜一愣。
她虽是不明白。
但看到燕望欢开怀,她也无意识,跟着咧起了嘴。
王婶从厨房端出两碗红枣汤,见她们都在笑,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燕望欢抿了一口热汤,沉吟了片刻,道:
“王婶,我有一件事,要同你们。”
她声音一顿。
不等王婶去问,率先开口道:
“我和况铮打算,等到开春之后,就离开这里。”
“离开?”
王婶和阿喜都是一惊。
“这么急做什么?”王婶更是急了,拽住燕望欢的袖口,连声道:“外面还在找你们呢,至少也等一等,等风头彻底过去了,你们再离开,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