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养心殿，皎月清辉铺满眼前的玉石路，晚风阵阵轻拂，吹来了不知哪个宫的梨花，悠悠扬扬似飞雪，落了满地。
方落月拢了拢披风，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感叹：“都道三月春风惹人醉，梨花白如雪，果真如此，哪日天好咱们去踏青吧？”
身后只传来某人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便见齐骁寒低头走路，一手扣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欣长身影隐在夜色里。
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不高兴，快来哄我。”的字眼。
方落月哂笑一声，停下步子用脚尖踢了踢他：“不就是做到一半被打断了吗，回去接着做呗。”
四下寂静无人，她说话也不用太顾忌。
齐骁寒握住她的脚踝，带着凉意的手在她踝骨处摩挲，掀了眼皮看她：“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不然呢？”方落月眨了下眼睛，故意逗他。
齐骁寒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什么也没说，松开她的脚踝兀自赶路。
“这就生气了？”方落月伸手扯住他。
齐骁寒甩开她的手，一声不吭往前走。
方落月索性在原地蹲下：“我腰酸背痛走不了路，某人要是不来背我，我就在这儿过夜了。”
齐骁寒脚下不停，像是没听到一般。
方落月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眼中带着笑意，在心里默数起来。
没过三秒那背影又退回来，冷着脸在她面前蹲下。
方落月像耍无赖得逞的孩子，开心跳上他的背，贴着他耳朵道：“骁寒，我不是不想和你成婚，只是我真的克夫，和我成婚你会被克死的。”
齐骁寒脚步一顿，快速回答：“我命硬，不怕克。”
“你不怕克，我还心疼呢。”方落月在他后颈亲了一口。
齐骁寒身影微颤，耳垂迅速红了。
方落月假装没发现，抬手把玩着他的耳垂。
某人耳朵越来越烫，被他三两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不再纠结成婚的事。
……
第二日选妃大会如期开始，方落月和齐骁寒早早就进宫，路上碰到几个同僚打招呼。
除了尤尚书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外，其它全都是有女儿的大臣，愁的眉毛能夹死苍蝇。
尤尚书道：“太子选妃可是大事，大家怎么都是这副表情，都笑一笑啊。”
叶德文瞪他一眼：“笑你老母，你倒是好了，女儿摆脱姜鸿那个人渣，又结了一门好亲事，我们的女儿却要毁了！”
太子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就算了，还风流成性四处留情，凡是当父亲的，谁也不想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我女儿那样的好福气，能和侯府攀上亲家，叶德文，你嫉妒了直说，骂人就不对了。”尤尚书咧着一口白牙收不住笑。
叶德文火冒三丈，一把薅住他衣领：“我今天不光骂你，还揍你呢。”
尤尚书慌了：“叶德文，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国师大人，救我！齐将军，等等我！”
方落月和齐骁寒默默走在前头，装作听不见。
到了选妃的地方，皇帝，太后，凤清，姜苏宴，依次坐在大殿的高座上，下方两侧站着大臣，方落月和齐骁寒有专门的太师椅，向皇帝和太后请安后各自朝位置上走去。
让齐骁寒不爽的是，两人的椅子分别在南北两侧，隔了一整个大殿，他眯起眼睛都看不清方落月。
因时间太过仓促，选妃便省去了那些繁琐工程，只由储秀宫的嬷嬷对参加选拔的女眷验过身子，再由高座上的四人过目，选出样貌最为出众，品行最为端庄的赐如意。
方落月给了银子，让检验嬷嬷对蓝清清放了水。
很快一排女眷鱼贯而入，个个莲步微移，低眉顺目，为了防止有人在外形上做文章影响选拔结果，便都穿着同色纱裙梳着同样发髻。
只不过仍有人为了落选穷尽心思，在脸上描黑涂红，点痣画斑扮丑。
一轮看下来，太后的心梗都要犯了，只点了五六个女子留下。
其中便有蓝清清，除了她，场上还有一女子容貌秀丽，身姿轻盈又不失丰腴，脸上挂着得体笑容，似乎对成为太子妃势在必得，其余三人都是平平无奇。
蓝清清大大咧咧往那一站，无论是面容还是体态，与那女子相比都略逊一筹。
皇帝和太后的目光都落在那女子身上，询问她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名唤萧春烟，是兵部侍郎嫡次女。”那女子不卑不亢，双手平放胸前回话。
皇帝和太后一同点头，对她的言行也颇为满意，随后又看向蓝清清，问她同样的问题。
蓝清清张了张嘴，将昨晚姜苏宴教了好几遍的说辞全都忘了，最后只干巴巴站着，说了句：“我叫蓝清清。”
皇帝和太后眼中漫上失望之色，又询问了其她三人。
接下来就是写词作画，回答高座上几人提出的一些问题。
不管哪一项，萧春烟都如鱼得水，丝毫不怯场，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反观蓝清清，诗词写的歪歪扭扭，作画完全是鬼画符，回答问题也是磕磕绊绊驴唇不对马嘴。
面对皇帝和太后的审视，还有一众大臣指指点点，她烦躁的想把这些人都拉过来一拳一个干倒，杏眸充斥着怒火，瞪向姜苏宴。
姜苏宴扶额叹气，启唇道：“皇祖母，父皇，儿臣看中这位蓝姑娘了。”
皇帝一口否决，被太后打断：“是给宴儿选妃，多尊重一下他的意愿，既然他看中了，那就封个侧妃吧。”
姜苏宴蹙眉：“皇祖母，孙儿想立蓝姑娘为正妃。”
“哀家觉得兵部侍郎嫡次女很优秀，宴儿不考虑立她为正妃吗？”
“儿臣也觉得萧春烟品行沉稳，适合当太子妃，蓝青青虽然特立独行，但终究是差了点，若立她为正妃，将来恐怕教导不好孩子。”凤清接言。
最后一句话直接惹恼了蓝清清，指着凤清的鼻子道：“我不沉稳就教导不好孩子，哪来的歪理？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你的品行也不怎么样，是你娘没教导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