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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异瞳的话,恐怕非但不会伤害卡欧斯一根汗毛,还得专心致志地保护他。”莫驭对伊亚利恩道,“留在部落的好处太多了:安定的生活,稳定供应的信仰,还有渊博的传承……舍弃这些太不划算了。
而伊萨卡部落也同样面临着两难的抉择:没有星选之人的他们在异瞳身上投入了太多沉没成本,多年的教导、毫无保留的托付传承,人们的信任……可以说,另一个部族的往事与一条疯子的性命,与自己部落的付出与可能从异瞳身上收获的利益,这两者同时放在天平的两端之时,自己部落必定是胜出的那方。
两方都会想要维持住目前这种表面上的平和,直到某种契机的出现。”
随即莫驭又摇了摇头:“但是异瞳千不该万不该地篡改了世界意识的话语,这会引发人们的恐惧——他是唯一能听到声音的人,如果他随心所欲地假传着世界意识的旨意,操纵着人们,会给部落带来无尽的危险与死亡。
就算异瞳真的从今以后收敛本性,好好地在这个部落待着,这里的人们也很难再真心实意地信任他,冲突终有一日会彻底爆发。导火的因素或许是随机的,但这个结果,却大约是命运的定数。”
异瞳并没有接着偷听太久,就因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地走进小屋,而不得不匆匆从小屋背后鬼鬼祟祟地钻入树林,他忐忑不安地在树林深处反复踱步、抓挠头发、咬牙切齿地思考了许久,终于静下心来,拾掇好自己,面带悲悯温柔的微笑走出了树林。
正如莫驭所猜想的那般,异瞳选择了妥协与蛰伏,他忐忑不安地维持着自己的伪装,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地当着一个称职的祭司,不再试图利用世界意识的言语来折腾花样、玩弄人心、掠夺信仰……
而卡欧斯也并非毫无防备,整个伊萨卡部落恢复了以前没有星选之人时的做法:他们努力打通与其他部落交流的通路,定时与周遭的部落交换着资源与情报,与多个不同部落的祭司查验着异瞳报出的消息是否准确。
真要说起来,这些措施未必能换来什么有用的情报,其他部族也并不会毫无保留地将所有听到的箴言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这些措施是伊萨卡部落的人特意做给异瞳看的,他们就像在告诉异瞳:“你最好别有什么坏心思,你要是敢乱编一句,我们都会知道,到时候你就休想在部落里待下去。”
双方就这么默契地、心照不宣地维持了数年的和平,而风波不起的表象之下暗潮汹涌。异瞳总是神经质地怀疑着部落里的每一个人,猜测着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会不会再把这些秘密告诉下一个人。
这种疑神疑鬼的精神状态给异瞳本就不好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一场平平凡凡的冬雪就使他发起高烧卧床不起,甚至几度濒死,尽管他最后仍然撑过了这场急病,但这糟糕的体验显然给他留下了极为深邃的心理阴影。
“人类就是如此的脆弱……”在他终于能从病床上坐起之后,异瞳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道:“即便成为超凡者,仍是无法逃离生老病死的诅咒……不,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想要我的人生再受掌控,不管是世界意识也好、自然规律也罢,我想要冲破世界的桎梏,获得不老不死、超脱一切、为所欲为的力量!”【。3。】,
等他的身体再好了一点,异瞳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泡在伊萨卡部落的藏书之中,在那些石板、木板与羊皮纸的记录中,研究、寻找着属于他自己的成神之道。
世界意识的成长速度远比人类迟缓,数代乃至于数十代的生命的积攒,才能教会世界意识几个人类早已学会的道理。因此,拥有庞大力量、却十分年幼的世界意识想要成熟的神明作为她的代行者,为她抵御风霜,过滤信仰中的污染。
而现在的世界意识,还奉行着最古老而公平的自然之道,她不辩好坏,只尊重着生命的天然循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尸体与粪便回归大地,孕育出无数植物与菌菇,又养活了更多的动物……
一个过于繁盛、给自然带来了太多压力的生物种族会被灾难、疾病与捕食者削减族群的数量,从而让大地得到休养、另一种生物得以在血肉尸骨之上获取营养,繁荣昌盛。
这便是冷漠与残酷、温柔与博爱并存的世界,她精密地控制着生物的族群,使得整个生物链运行的天衣无缝。
异瞳也意识到,他所犯下的"罪",在世界意识的眼中无关痛痒——无非是一只虫蚁背叛了它的族群,这一群虫蚁死绝了,总会有更多新生的虫蚁替代它们。
“这样很好。”他意识到自己对世界意识来说并没有那么特殊之时,怅然若失地道:“这样很好,世界意识不会对我有偏见,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神明是否强大、是否对她忠诚,能为她遮风挡雨。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成为最强大的那位神明,再获得虚实、精神两种权柄……前者可以打开虚境的大门,使我变得无所不能,后者则可以保护我的心智,让我穿行于虚界之中也不会陷入疯狂!”
他放肆地大笑道:“至于忠诚,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要多少我就可以给多少!谁给我利益,我就可以给谁"忠诚"!”
他哼着歌离开了藏书库,甚至还去探望了一下卡欧斯。由于长久地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死亡,这位巫医也苍老了许多,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皮毛,瘦削的脸上透着病色。
“你看起来很糟糕,卡欧斯。”异瞳忧虑地道,“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吧,我还不想你死。”
卡欧斯呛咳一声,嘲讽地哈哈笑了起来:“是啊,我死了,你就得离开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