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婉还欠宇文澈一枚玉佩,或许他人都未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但是曲婉不同。
重活一世的她眼下只顾的上复仇,求得是一个两不相欠,自然不希望牵扯进太多的人。
原以为已经知晓众人结局的她会在这场杀戮中脱颖而出,可是谁料世间变化不由得她掌控,前世她将所有心思全部放到宇文然一个人身上,丝毫不知这朝堂的暗潮涌动,如今她想要复仇,却又不得不以身入局。
想到这里曲婉心中的思绪就像是四月的烟雨,缠绵不断的盘绕在她的心头。
在这光怪陆离的变化中,最大的变数便是这枚残玉的主人。
曲婉低头看着手上的残缺的玉佩,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惋惜的情绪,就连她本人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一走进玉料铺,立马就有人来迎她,一脸殷勤的说:“小姐是要选些什么?”正当对方想要将她往一旁首饰处引的时候。
曲婉却问:“此处可能补玉?”
对方愣了愣,瞬即又点头:“能,我这就将师傅请出来。”说完便钻进内屋请师傅去了。
待一位身着灰色小衫的老师傅走出来之后,曲婉将手上的残玉拿了出来。
残玉的料子只是一般普通的玉石,但是在曲婉白皙的手上却映着好看的青色。
玉匠师傅拿起其中一块,仔细端详着,然后蹙眉道:“怎么碎成这样了?”
这补玉饰一般都是破了个小口,然后再拿同样的料子个填上,保证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像这种碎成这样,还是少见。
玉匠师傅见手拿着残玉道:“这料子轻薄的很,就算是修好了之后,也不能受到任何的磕碰。”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显,就是这玉佩哪怕修好了之后也只能被供着,不能佩戴在身上。
曲婉问:“当真别无他法了吗?”
总归这玉佩是因自己而碎,哪怕费些功夫,她也必须将它修好。
“倒是还有一个法子——”玉匠师傅说:“若是能用金器将它裹着,做成金镶玉的样式,就不至于一碰就碎了。”
听完他这番话,曲婉取下手腕上的素金镯子说:“用它相融吧。”
这镯子还是曲婉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虽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因为主人的爱惜,却依旧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如今用它镶玉也算是抵了两人之间的债。
曲婉了却了心中的一件烦心事,可是此时另一边却是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另一桩大事。
自从大理寺抓了薛开骋之后,逼得已经退了仕的薛家老爷子又重出江湖,如今他站在大理寺的衙门外面。
已经七十高龄的薛家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身上甚至还留着当年为官时的那股锐气,这让大理寺少卿章仇华不得不在他面前低下头来。
两人之间除了身份的差异之外,这位薛家老爷子还曾是他的恩师,对他有知遇之恩。
章仇华一听薛老爷子在外面点名要见自己,“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
哪怕是打翻了墨台也顾不上清理,他深谙这位老师的脾气,不敢让他久等。
他往外赶的同时还不忘吩咐侍从:“赶紧将我新买的茶叶给泡上!”
“是!”侍从没有一刻的耽误,立马就下去办事了。
自从他们大理寺被那位北镇抚司讽刺寒酸了之后,身为大理寺卿的章仇华就自己自掏腰包买了新茶过来。
没想到这头一个喝上的竟然还是他们薛家的人,看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侍从心里这么想,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跑好茶水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端到正厅里去了。
而另一边的章仇华刚刚走到大理寺前院,便见已经等在那里的薛家老爷子了,他赶紧上前躬身行礼,可是对方却眼尖地发现他身上的墨渍,紧接着便是开口教育道:“我记得我曾经教过你君子坦荡的道理,怎么多年不见,你把这些道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薛家老爷子在官场沉浮多年,如今朝堂多数官员都曾是他之前的门生,受过他的教导,因此在这些小辈面前,他不由自主的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哪怕现在他最疼爱的孙儿正被困于他们大理寺的牢狱之内,他也依旧不改这副凌人的态度。
章仇华知晓他的脾气,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换作旁人,估计回家了以后还要躲在被子反思自己的过错。
他解释道:“学生听闻老师过来,一时激动难以子抑,不慎打翻了墨台,还请老师见谅。”
他的态度诚恳谦逊,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刚刚进士及第的青涩少年。
见薛老爷子的脸色稍有缓和,他心中的担忧也就稍稍放心了些。
可是当他刚松一口气,薛老爷子的声音又继续传来:“听闻大理寺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你身为这里主事的人,可曾听闻此事?”
了不得的人物?章仇华愣了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名,又结合近日发生的事情,他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宋澜庭还真就担得起这句话,但是眼下这句从薛老爷子的嘴里说出,他不禁开始替宋澜庭捏了一把冷汗。
见章仇华愣神,薛老爷子冷笑一声,嘲讽道:“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你还不知他的小动作,我看你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总有一天会被别人占了去。”
章仇华听了这话,便知经过这件事,宋澜庭肯定是得罪了薛家的人。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回了一句:“大理寺的人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孟舟无意得罪先生,还请先生海涵。”
孟舟是宋澜庭的字,章仇华私下的时候会这么称呼他,两人同属一个生肖,章仇华长他十二岁,早已娶妻,甚至再过几年他的长子也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见宋澜庭还是一个人,章仇华明里暗里也替他物色不少,可是全部被他搪塞了回去。
原本他在京城这群青年子弟中,门楣家世就不占优势,若是真的得罪了薛家的人,恐怕他这姻亲大事会更加困难。
一想到这里,章仇华老父亲的心情就不禁更加担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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