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不见了?”曲婉错愕的抬头问道。
周嬷嬷点了点头,说:“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她了,之前我只当她躲着偷懒,但是听其他的丫鬟说,也些日子没见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嬷嬷便紧张了起来,她不安的说道:“她既是紫薇园安排在小姐身边的眼线,肯定是为了方氏做事,可是经上次一事小姐识破了她们的诡计,如今这人又消失在了咱们望舒阁,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牵连。”
“看来是方氏出手了!”
“那小姐有什么对策?”周嬷嬷问。
曲婉:“她既是我望舒阁的人,出了什么事,我自然是难辞其咎,如今要紧的便是赶紧找出她的下落。”
可是这偌大的一个曲府,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啊,周嬷嬷差点就仰天长叹的了起来。
待到第二天,便是曲婉正式入读国子监的日子,望舒阁的人一早就忙碌了起来。
期间巧云一直没有出现,有的丫鬟就开始犯起了嘀咕。
“她不是一向喜欢在小姐面前晃悠,然后邀功的吗?怎么这几日都不见她?”
“人家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了,自从当上了一等丫鬟,她那张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紫烟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周嬷嬷出现她们面前,她才吓得猛然抬起头。
周嬷嬷的鹰眼扫视一圈,最后落到紫烟身上。
她道:“你若看见了巧云,便告诉她一声,若是她再敢无事躲着偷懒,她这个一等丫鬟也不要当了,我们望舒阁容不得偷奸耍滑之人!”
紫烟听完之后,一脸惶恐的点头,一旁的丫鬟却在心里幸灾乐祸了起来。
屋子里面芷江和夏荷正在伺候曲婉梳洗,全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一刻钟过后,曲婉从屋子里出来,她没有选择复杂的妆造,只是梳了一个简单鬓髻,再搭配着一副珍珠耳环,模样清丽之极。
一众丫鬟看的痴了,她们绝大多数都只是刚刚入府不久的新人,以前只当曲家大小姐才貌无双,可是却不知望舒阁里还藏着这般美人。
因为曲婉是作为伴读,所以众人只能将她送上马车,然后目送她离去。
大概行驶了小半个时辰,车帘外面传来管家亲切的声音:“小姐,到了。”
曲婉下了马车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层层由大理石瓷砖铺设而成的台阶,国子监除了是供皇家子孙读书学习的地方之外,这里还藏着当今天下最大的图书阁,是每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国子监的建筑整体坐北朝南,穿过高大的殿宇,曲婉瞥见几位身着身着九品蓝雀补服的官员,猜测他们的身份应该是校书郎,身负着校正古书典籍的责任。
就在曲婉继续赶路的时候,忽闻一道女声:“你就是曲婉?”
曲婉应声抬头,定睛一看,开口的是一位身着红色烟纹罗裙的少女,只见她拨开挡在眼前低垂的柳条,径直向自己走来。
“拜见郡主!”一旁的书童给曲婉递了一个眼神,然后立即行跪拜之礼。
眼前的平阳郡主名唤宇文瑶,是八王爷的幺女,年纪比曲婉小两岁,刚刚才过了十一岁生辰。
正当曲婉准备向她行礼之时,平阳郡主大手一挥:“免了!”
她平日里便最烦这一套繁文缛节,再加上前些日子在家,八王爷曾在她耳边嘱咐道,说曲婉的外祖是为整个大梁立下汗马功劳的沈国公;舅舅是镇守边关的大将;母亲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清河郡主,要求自己在待她的时候一定要收敛住自己的性子,万万不可欺负了她。
所以宇文瑶便免了曲婉的礼,谁料她却仍坚持。
曲婉向她微微拂了拂身子,然后学着书童样子:“拜见郡主!”
宇文瑶看着眼前的曲婉,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灵动的眼睛转了一圈之后,便说:“你既是我皇爷爷和皇奶奶选中的人,想必肯定腹有诗书,才华横溢吧?”
她对曲婉充满的好奇,因为之前她从未听过她的名字,更不知为何好端端,她会被选中作为自己的伴读。
曲婉听了她的话之后,心中微叹,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少女在几年过后会被牵连到叛乱之中。
当年高祖登基之后,便大力削藩,其中八王爷全家被赶到岭南,而宇文瑶便在路上染上了痢疾不治身亡。
现如今面对她对自己的好奇,曲婉选择说了实话:“臣女因母亲去世,这三年都在沅陵守孝,此次能被选中作为郡主的伴读,也是皇家的恩赐,臣女不敢有任何隐瞒,所以如实相告,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曲婉的诚恳的样子,直接让宇文瑶对她好感倍增,她道:“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今你既进了这国子监,谁又能质疑你?”
说着她便牵过曲婉的手,“你跟我去个地方。”
宇文瑶就这样将她带到了书楼,对她说:“左右现在时辰还早,不如你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她随即将一碟糕点摆在两人的面前,用眼神示意曲婉不要客气。
曲婉以笑向谢,见宇文瑶粉面娇颜,一派天真纯净之气,她便稍稍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她只当这皇家之人,都如宇文然那般惺惺作态,没曾想还能遇到像她这般天真的人。
正当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宇文瑶的侍女却走了进来,提醒道:“郡主,到夫子讲学的时间了。”
当今皇上对皇孙们的学问要求极为严苛,哪怕宇文瑶作为郡主,也不例外。
即使她不用像其他皇孙那般学习治国理政,骑马射箭的功夫,但是每日的夫子讲学却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个消息,宇文瑶的眉头就紧蹙了起来,一副抗拒的表情。
教他们的裴太傅是皇上钦点的,虽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为人却古板不同变通,平日里最爱推崇那一套儒家圣典,对于像宇文瑶这种生性活泼好多的人来说,听他讲学就如同听天书一般。
如今见又要听他讲学,宇文瑶的头都要大了。
想必于她的苦闷,曲婉却表现的一脸期待。
她早就听闻裴太傅的圣名,知晓他不仅是名家大儒,更是一手修正了史料的记载。
当年皇上暴毙,并未立下储君,导致天下局势动荡不安,最后虽说高祖即位,但是有关于他夺位的谣言在民间却传扬的浩浩荡荡。
高祖大怒,却也知这件事仅靠暴力镇压是行不通的,于是他找到了裴太傅,希望由他出书立言,平定这场风波。
可是裴太傅只回了一句:“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意思是他只会记载自己看到的事情,并不会按照高祖的意思捏造事实来诓骗百姓和后人。
就是因为这件话,他得罪了高祖,后面导致他被贬到地方编写县志。
到了宇文然即位之时,他被调回京城,当年曲婉被废,曲柔入住长信宫,成为一国之后。
大家只顾着称赞新后,而裴太傅呈上奏折,上面写道:民间尚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贪念美色,犯下如此大错?还望陛下念及自身德行三思而后行。
裴太傅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替曲婉说话的人,哪怕他说这话的原因是多年习得的儒家教义,但是正因有了他这一番话,也让曲婉的多年的付出有了一个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