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曲婉的质问,曲闻道最终选择了一言不发。
曲婉看着眼前这位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脸上的神色渐收,唇边挑起一抹嘲讽似的笑,眼里原有那一点尊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凉意。
“父亲觉得我与之前大不一样,因此便怀疑我的身份,但是你若知道我在沅陵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只怕会比现在更加震惊。”
曲闻道的眸子一沉,他确实没有仔细问过曲婉关于在沅陵的生活,每年府上都会支出去一笔不菲的银子,用于曲婉她们在沅陵的开销,因此他觉得没人能苛待的了曲婉。
可是如今他听曲婉的语气,倒像是对他积怨已久似的,还没等他把事情弄清楚,老夫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就走了进来。
他赶紧上前迎接,“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谁知老夫人却语气不善的说:“还好意思问我怎么过来了,我要是在不过来,你们这一群人岂不是要合伙欺负悠悠一个?”
曲闻道汗颜,他急忙解释说自己只是为了弄清曲柔落水的真相,没有故意为难曲婉的意思。
老夫人轻哼一声,然后开口:“少将你在官场上习得风气带到家里来,这里不是公堂,你难不成是还想逼供不成?!”
说完她便将视线落到角落里的李嬷嬷身上,用手指了指她,问道:“她不是之前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老婆子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李嬷嬷见老夫人问起了自己,顿时心里一阵慌张,原本指认曲婉的话术都是凭空捏造的,要是落入她的耳中,这可不是简单的挨几个嘴巴子就能糊弄过去的啊。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方氏,却不料对方现在压根就不敢搭理她,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和她对视。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偏偏这个时候曲婉又主动将她之前说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之后,气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这个时候曲闻道赶紧上前为她顺气,却被老夫人用手将他一把打开。
“别告诉我,你真的信了这个老泼妇的话,怀疑眼前的悠悠不是我们府上的小姐?”
曲闻道不敢作声,这个时候方氏站出来说道:“不管她是不是三小姐,但是今日在皇后寿宴上,柔儿确确实实是因她落水,现在还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我知道老夫人您心疼她这个嫡孙女,但是我的柔儿也曾是你看着长大的啊,难得你真的就忍心见她这般被人陷害吗?”
方氏打起了她最擅长的感情牌,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效,她这么一哭,老夫人就再也没有追问关于李嬷嬷的事情的了。
曲婉见方氏不留余力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我和大姐无冤无仇,姨娘为何这般笃定一定是我将大姐推下去的?”
“太清池当时那个地方只有你和柔儿在,况且是你主动提出要去看莲花,然后让柔儿陪着你一起的,这一切都是你早有预谋,肯定都是你安排好的......”
“姨娘这是把皇宫当什么了?”曲婉忍不住打断了方氏的话,她缓缓道:“今日是我第一次入宫,我也是听别人说太清池的莲花会在春季盛开,心中觉得好奇,又想着这么好的景象我一人观赏有点可惜,所以特意叫姐姐和我一同前去,谁知道她会一脚踩空,突然掉下去呢。”
“而且那个时候赏花的人不止我和姐姐,就连世子们都在呢。”曲婉接着又说:“若是姨娘不信,大可去找两位世子对峙,看看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方氏原本是想要反驳的,但是听了曲婉的话之后,嚣张的气焰立马就灭了大半。
以她的身份,别说是去找世子对峙了,恐怕连王府的门都进去不了;而以曲闻道的性子,他也断然不会让这件事传扬出去。
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曲婉,一时间,她就像是被一块鱼刺给卡住了一般,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能鲠在喉咙里,让她心如刀割。
曲婉瞧她吃瘪的模样,便说:“既然大姐尚未醒过来,我想姨娘这个母亲的应该多守在她的身边才是,而不是在这里化成疯狗,到处见人就咬!”
后面这句话实属是将她们之间的脸面撕了一个粉碎,可是但是方氏作为理亏的那一方,对此不能有任何的反驳。
处理完方氏的事情之后,曲婉接着又看向李嬷嬷,原本她是不想对她下手的,但是奈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自己,若是再放任不管,只怕她会生出更多的祸端。
“我自认对李嬷嬷仁至义尽,当初我们在沅陵的时候,你说家中突逢意外,我便拿出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交与你,让你去当了换钱。”
“我助你渡过家中难关,往日里对你尊敬有加,哪怕这些年你在我背后动的手脚,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对你有过一丝的苛待,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投入别人门下?难道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此时的李嬷嬷已经呆若木鸡,原本就在角落里的她,在察觉到曲婉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本能地完后退,如今听她说的这些,她更是忍不住的后退,只是现在她已经退至墙根,再无退路可言。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便都有了答案,尤其是曲闻道,他混迹官场多年,看过的龃龉何其多,可偏偏就着了这个疯婆子的道,闹出今天这场笑话。
李嬷嬷见他已经起了杀心,立马就慌了起来,她不顾心中的恐惧,跪行到曲婉身边,抱着她大腿求饶道:“是老奴一时糊涂,求小姐念在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救我!”
曲婉低头看向这个已经背叛自己两次的仆人,她无情的后退一步,让她扑了空,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神色,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上次我向父亲为你求情,是念及我们之间的主仆情分,如今你已经不在是我望舒阁的人,我也就帮不了你了。”
李嬷嬷还想挣扎些什么,但是却被曲闻道让人给拉了下去。
待正厅只剩下他们父女以及老夫人之后,曲闻道开口:“今日之事是为父考虑不周,害得你受委屈了。”
“父亲言重了,曲婉未曾受到什么委屈。”
她的委屈早就在前世受完了,如今这点小事对她而言不痛不痒,根本就不知道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