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侯府内。
见沈夭夭和余长安来了,周若通颇为诧异。
“夭夭妹妹,你怎么来了?”
余长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也来了,你看不到?”
周若通微微挑眉一笑,“长安公子。”
周府管家耿二亲自给两人上了茶水和点心,锦乡侯爷亲自出来迎接,沈夭夭和余长安吃吃喝喝好不畅快。
得知沈夭夭和余长安是来请教功课的,周若通颇为惊讶。
沈夭夭含糊不清道:“你比我们大一级,可以指导我们的。”
余长安一口一块桃酥,附和着点头:“就是就是。”
虽然他初衷只是为了躲避娘亲揍。
周若通吓得连连摆手:“这怎么能行?长安公子也便罢了,夭夭妹妹你……”
夭夭妹妹可是全大渝读书人心中的诗仙!
他周若通才读了几本书,哪里配指导沈夭夭?
余长安一听这话险些气笑了,没好气道:“什么叫我便罢了?我也有点功底的好不好!虽然文状元这辈子是没戏了,但我考个武状元还是绰绰有余!”
锦乡侯笑眯眯道:“余小将军和公主都乃天纵英才,实在不必请教我这半吊子孙儿了。不过——”
话说到一半,周府的下人忽然在外面
叩门禀报——
“侯爷、公子,陛下身边的蓝公公来传旨了!”
“什么?”
锦乡侯连忙起身,眼神迟疑。
时辰不早了,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让蓝福禄来传旨?
沈夭夭和余长安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劲。
几人出中门接旨,只见蓝福禄身边,居然还跟着个北狄术士。
那北狄术士看着一脸的高深莫测,表情颇为倨傲。
倒是蓝福禄见到几人,笑眯眯地行了礼:“侯爷、世子万安,公主和小将军今日也在此作客,真是巧了。”
沈夭夭眼神里暗含警惕,看了眼那北狄术士。
她开门见山:“蓝公公,皇帝伯伯有什么旨意呀?”
蓝福禄清了清嗓子,打开圣旨:“陛下有旨,即日起,每家每户向朝廷上报怀胎六月之女子,一个月后一同前往皇陵,为大渝祈福,不得有误,钦此!”
众人都一头雾水。
有孕六月的女子,去祈福?
听着怎么那么邪乎。
锦乡侯神色严峻,定定地看着蓝福禄,沉声道:“公公,这旨意,究竟是谁的意思?”
蓝福禄面不改色,但眸光却讳莫如深,往自己身旁看了眼。
众人立时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北狄
术士。
锦乡侯明白过来,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
看来,是姜妃的意思了!
一股说不出的悲哀涌上锦乡侯的心头。
陛下如今真是年纪大了,人也昏聩了!
竟然如此听一个外邦女子的唆使!
锦乡侯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劳烦公公代老夫回禀陛下,老夫的儿子儿媳早已为国捐躯,家中唯有老夫与若通相依为命,又何来有孕的女子呢?”
“不能为陛下和大渝祈福,老夫深感遗憾。”
锦乡侯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蓝福禄下意识点点头:“侯爷说得是……也罢,此事杂家会禀报陛下的,就先不打扰——”
“慢着!”
忽的,一旁的北狄术士傲慢开口,神色之中闪过不满。
那术士直勾勾望着锦乡侯,冷声道:“锦乡侯此言差矣!就算你儿子儿媳都已经去世,那你府上上至管家,下至仆人杂役,乃至下人的家眷,难道就没有一个有孕的女子吗?”
锦乡侯神色微凛,微微眯眸看着那北狄术士。
北狄术士见状冷哼一声,掐指一算——
片刻后,那术士眼睛微亮,震声道:“你们府上的管家家里,就有怀孕六个月的孕妇!”
一旁,侯府管家耿二
神色骤变。
他唇瓣颤抖,面色发白,求助地望向锦乡侯。
耿二家中的确有个孕妇,不过那是他的儿媳,他唯有一个儿子,成婚许久好不容易才怀上!
饶是耿二只是侯府管家,却也明白,皇帝今日这封旨意,不对劲!
耿二颤巍巍地上前,跪下拜了拜,姿态卑微。
“还请二位大人放过小人的儿媳——小人一家子嗣艰难,唯一的儿子成婚几年,才有了这头一胎,儿媳身子不好,一直在家安安静静地养着,恐怕不便挪动!”
说着,耿二又生怕惹了“贵人”不快,连忙解释道:“且小人一家皆乃卑贱之躯,怎么有资格为大渝和陛下祈福呢?还请二位大人明鉴啊!”
锦乡侯面色沉沉,也出言道:“是啊,我府上这管家颇为不易,他儿媳一贯身子骨弱,恐怕是不便折腾了!还请蓝公公和这位大人,另请高明吧。”
北狄术士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他眯眸冷笑一声,“侯爷,您这是想抗旨吗?这可是陛下的旨意!若要违抗,可是要诛九族的!”
“再说了,就算陛下仁慈,不追究你抗旨不遵之罪,你身为侯爷,难道不应该为百姓做一个榜样。此等之事,唯有光宗耀祖
的,怎还有推拒之理呢?”
耿二见自家主人被扣了如此大一个帽子,吓得越发面无人色。
锦乡侯脸色微黑,沉声道:“陛下仁慈,怎么会让一个身子不好的孕妇来回奔波?”
北狄术士振振有词道:“可此事事关国运!难道锦乡侯爷不在意吗?”
锦乡侯噎了一下,那北狄术士面露得意:“好了锦乡侯,我和蓝公公还要去下一家传旨呢!让你家管家的儿媳好好等着,可千万别出了差错!”
语罢,蓝福禄和北狄术士便携着跟随的宫人离开了。
管家耿二瘫坐在地上,满面的绝望之色。
完了,全完了!
若是祈福路上出个什么意外,那他再想抱孙子,得等到什么时候?
见到耿二失魂落魄的样子,余长安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即上前就想去追那北狄术士,“你算个什么东西——唔唔唔!”
谁知,周若通一把捂住了余长安的嘴。
余长安瞪大眼睛,控诉地瞪着周若通。
周若通蹙眉轻声道:“余小将军,慎言!我们关起门来,慢慢商讨对策!”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哭声——
“呜呜呜啊啊啊啊,夭夭妹妹、长安哥哥,救救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