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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周步出厅堂,伸手招过一个青衣小褂的汉子,低下头,轻轻将宝宝的尸体交到他手上。

    “备一份好棺,就停在那亭台之上。”

    庄周随手一指,极目所到,一小亭凌凌然于冰水之上。

    “大仇不报,木不封棺,棺不入土!”

    漫天漫地,雪若鎏金。

    却及不上他眼里灼灼赤红的怒火。

    那汉子在这样的目光下,四肢百骸都像是被人生生的放入火里烘烤,血液鼓噪不休。

    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一样。

    “是!”

    他朗声喊道,面上发出一种执着的光来。

    这就是江湖。

    无论是谁,心里都藏着那么一滩热血!

    这就是英雄。

    一句话,便能点燃一种信念!

    那汉子抱着孩子,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庄周向前步了几步。

    他眼里的怒意悄然消融,便是烈日下的冰雪,热火里的纸张也不比那速度,眨眼间,已然是一贯的晴空长风般的坦荡。

    世事如戏。

    世人如戏子。

    他,尤甚。

    世人皆道庄周似蝶,蝶似庄周。

    可谁又知道,庄周早已不是当年的庄周。

    没有了余瑾的庄周。

    早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提了一口气,脚尖一抬,庄周便掠了出去,一路上眼中所见,鼻中所闻,心中所感,皆是茫茫雪意。

    待他到达东暖阁,心里倒是开阔了不少。

    伸手推来门,解了貂裘,他走进里间,唤道。

    “阿青。”

    面目平常的少年动作诡异的从梁上飘了下来。

    “你查到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少年一双暗沉的眼紧紧的盯着地面。

    “没有。”

    “没有?”

    庄周转头看向他,眼神厉得像是钩子。

    “那你告诉我那椅子是怎么混进去的!”

    “那线又是谁扯断的?”

    “难不成还是鬼魂不成?”

    少年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深深的低下头。

    庄周沉默一会,叹了口气:“罢了,我本不该对你生气的。”

    “如果连你都查不出,那这件事也只有一个人能知道了。”

    “下去吧。”

    少年扣下一个头,又回到了梁上。

    庄周坐到榻上,伸手为自己到了一杯茶,眉峰微皱。

    能把椅子放到和厅堂之上,不被阿青发现,这人必定在他的身边。

    那么,是穿越者还是卓东来?

    ‘可惜在这个世界,只能用武功。’

    庄周想道。

    ‘若是能用阴阳术,又何必如此如深陷迷雾?’

    ****

    这世上每一分钟都有人在死亡。

    有些人死了,连土地上一粒沙砾都激不起来。

    有些人死了,却是沧海干,桑田起。

    司马超群的义子堂堂皇皇的被人杀于大典之上,这样的消息刚刚传出去,石井街巷,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各般人马如蚊蝇见生血,哗然喧嚣,可惜真相如雪泥鸿爪不见丝毫脉络,讳莫若深。

    三日后,一顶青轿一摇三晃的晃进了司马超群的府邸。

    这是一顶再普通不过的轿子,青布帘,黄木椽,便连那抬轿子的人也是四个病怏怏哈气连天的中年汉子。

    这四个病汉子将轿子抬进了后门。

    方进去,就见一个人站在雪地上。

    紫单衣,黑长靴,貂裘绒,眼里噙着温柔晕着寒光,不是卓东来还是谁?

    青轿落地。

    一个病汉子掀起轿帘。

    从轿上踏下一个人来。

    这人生得一张异常夺目的面容,弯眉勾眼粉唇,漂亮的触目惊心,便是连肌肤都凝白细致光芒辉辉,往那一站,就是那冰雪里的红莲一朵圆盘上蹦蹦跳跳的珍珠一枚,任谁也忽视不了。

    可惜这样的人物便是穿着一身暗红的锦缎长裘,依旧显得那身子像是风中的一根竿子水里的托起荷花的根茎,让人觉得稍大点的动静都能让这竿子离了地,荷花离了茎。

    浑身上下大约只剩下嶙嶙峋峋的一堆骨骼。

    “宋大人。”

    桌东来向前迎了几步,脸上挂上了笑。

    不是冷笑,更不是透着三分寒意七分温柔的微笑。

    而是真真正正的的十分得体优雅的笑容。

    那位宋大人勾魂媚眼一眯,线条流畅的朱唇一抿,却是生生抿出一个看起来含情羞怯的笑容来,衬着那般好容颜,到像是秦楼楚馆挂牌的花魁娘子。

    娘子?

    他若是娘子,这世上只怕再无嫖客,倒也算是成全了一片朗朗乾坤。

    这长安城的魑魅魍魉谁人不知宋石宋大人生得一张春风桃花狐狸面,毒蛇恶鬼冷心肠。

    只要是进了宋大人的牢狱,便连那天生恶毒狠戾的胚子,也不得不得哭着喊着只求干干净净痛痛快快的一死。

    剥人皮作衣,削人骨为箸,但真是不枉他名字里的那个石头的石字!

    “卓先生。”

    宋石笑道。

    “不知宋大人今日来此是何意?”

    卓东来也笑道。

    宋大人拢手,也不答话,问道:“司马超群呢?”

    “听说他死了儿子?”

    他的口气竟是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也不知是对着谁。

    “是义子。”

    卓东来答道。

    “哦?”宋石扬声说道:“我怎么听说是死了儿子,要不怎么会说出‘大仇不报,木不封棺,棺不入土的话来?”

    “还把楚家的公子给扣了下来?”

    “却原来是只是一个义子啊?”

    这段话却是语调一句三折,楚家二字更是停顿了好一会,生怕卓东来品不出其中意思一般。

    卓东来怎么会不明白?

    若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等在这里?

    他笑道:“我们留楚公子本也只是希望能查出一点线索,如今这线索已然出来了,自然是会送楚公子回家。”

    “什么线索?”

    宋石歪歪头,问道。

    “这却是不能说,万万牵连不到大人便是。”

    卓东来道。

    宋石也不生气,只无趣的抿了一下嘴,倒是诡异的带上了几分天真。

    “你向来是个明白人。”

    说完这句话,他竟是转身又上了青轿,挥了挥手,四个病汉子立马围了上来,小轿又一摇三晃的晃出了司马超群的府邸。

    卓东来脸上的笑容收了个干净,踏着雪,向西楼走去。

    西楼前已然站了一个人,感应到卓东来,一双坦荡明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就看了过来。

    “东来。”

    那人唤道,面上却无笑容。

    正是司马超群。

    “他来过了?”

    司马超群问道。

    “是。”

    卓东来答道,在旁人的面前,他向来显得毕恭毕敬。

    “让你放了楚信?”

    “是。”

    “我不会同意。”

    清清冷冷的日光落在雪上,再落到司马超群面上,显得线条格外冷峭,像是一把钢刀。

    “现在楚信是唯一的线索。”

    “宝宝的棺材还停在亭台之上,我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我知道。”

    卓东来道:“你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不算数,我也不会让他不算数。”

    “给我一个时辰,你马上就会知道线索。”

    “好。”

    司马超群缓缓点头。

    “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时辰,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卓东来的眼里浮现出一种讥诮,缓缓步进了西楼。

    作者有话要说:

    等文的姑娘们我很抱歉,这两天我要考概率论,又要考四级,几乎整天都泡在图书馆,晚上不到断电不回来,所以没更的时间有点长,等我明天考完四级,应该就不会了,再次致歉!

    ps:今天刚考完概率,应该能过~

    pps:姑娘们祝福我四级过了吧~

    ppps:庄周大约吃亏就吃在没想到卓东来是穿越者,摊手,至于推到问题,放心不会远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