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条件清苦，中午吃完菜叶子之后，沈栖烟回房小憩，瞧见门前有两人正在洗衣裳。
南燕柔柔弱弱地道：“潇湘姐姐，我是穷苦出身，干这些事情顺手，你别帮我洗了。”
“你身子这么弱，赶紧回房间睡吧，别着凉了。”秦潇湘满不在乎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南燕感动地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姐姐。”
沈栖烟瞥了她们一眼，虽然被南燕勾起了一些从前的回忆，但并没有跟她们多说什么的打算。
京城比不得乡野，在这里时时刻刻多几分防备不是坏事。
进了屋，她拿出包袱之中的小扇轻轻的打着，听着外头秦潇湘洗衣服的水声，渐渐入眠。
南燕窝在秦潇湘榻上，忽然低低的啜泣起来。
沈栖烟心想，这恐怕是有什么梦魇之症，还好她睡得安稳，就算南燕哭也耽误不了她睡觉。
没料到迷迷糊糊之间被推醒。
一睁眼，发现秦潇湘对她怒目而视：“沈栖烟，你怎么这么恶毒？南燕妹妹哭得枕头都湿了，你没瞧见吗？”
沈栖烟又把眼睛给闭了起来，不耐地摆摆手：“她哭了你哄呗，我又没招她。”
秦潇湘刚洗完衣服本来就心情烦
躁，听见这话登时受不了，正要发作，南燕拉了拉她的衣裳，眼眶红红的说道：“香香姐姐别为我生气，都是我性子不好，太爱哭了。”
“妹妹，你是水做的人儿，又受了委屈，在这京城之中的境遇，哪是沈栖烟能理解的？”秦潇湘心疼地拍了拍她，“也罢，下午还要小考，咱们先睡会儿。”
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秦潇湘的安慰：“你别怕，我已经同夫子说了，尘玉大师说，会给我们想法子腾房间。”
南燕低低地道：“潇湘姐姐，你真好。”
沈栖烟揉了揉耳朵，心道，真是腻歪。
书院之中的床不大，两人挤在一块睡，又正是天热的时候，等起身时，汗水已经把发丝都打湿了。
对沈栖烟自然又更多了几分怨气。
看着她们那怨气冲天的模样，沈栖烟倒是觉得心情颇好，施施然梳起头发。
但等到了小考的考场，却不由得呆了呆。
只见发下的卷子，不是什么天文地理，四书五经，居然是考佛经？
她素来不信这些！
旁边响起窃窃私语：“呀，这次怎么是佛经？”
她不由问：“平日里不考这些吗？”
秦潇湘
白了她一眼，没有放过阴阳怪气她的机会：“你又没来读过书，自然不知道，我们平日里考的都是正儿八经男子学的东西！”
这时，讲台上夫子敲了敲桌子：“肃静！”
“此次小考乃是尘玉大师亲笔出题，尔等需认真作答，成绩优异可获尘玉大师内门弟子之位。”
此言一出，全场更加躁动。
尘玉大师，那可是佛门大人物，若是成了他的内门弟子，往后不论是嫁娶还是办旁的事情，甚至想要不嫁也可以凭着这层关系受庙宇供奉。
虽说，这和尚庙里通常都没有女子，可是尘玉大师既然愿意收徒，那她们这些女子拿到这个身份，就犹如得到了一块护身符！
考完之后，沈栖烟有些郁闷，蹲在一株不起眼的树下拿树枝画圈圈。
当初她想拜尘玉为师，受了多少冷眼。
尘玉此番小考出题，分明就是报复她。
恰好尘玉前来，笑得不染凡尘俗气：“沈姑娘，此次小考感觉如何？”
她幽幽看他一眼：“和尚有报复心，会不会损功德？”
虽说不稀罕尘玉的弟子之位，可到这书院之中之后处处受挫，说心情不被影响，那是假的。
尘玉笑而不语
，袖子里头突然窜出一只鹦鹉，牢牢的扎在她的肩膀上：“嘎！”
正是那蛊族圣兽白鹦鹉。
她疼得缩了缩身子，又惊又痛：“你怎么把它给放出来了？”
尘玉无辜道：“这鹦鹉有神智，总不能日日关在笼子里头，贫僧只好将它放在袖中，它倒是也乖巧，只是瞧见你太过激动，所以把我绑住它的绳子都给咬开了。”
沈栖烟才不信呢：“我觉得你就是在蓄意报复。”
尘玉叹了口气，面上笼了一层薄薄的阴郁：“师爷，你知道贫僧应付明太妃，又要照顾一只聒噪的鹦鹉，有多累吗？”
想到他为了逃避明太妃，宁愿跟着自己去南疆，沈栖烟有些讪讪，也不好意思再责怪他。
便摸了摸肩膀上的小东西：“好吧，那便由我照顾这鹦鹉一段时日。”
尘玉声音温润：“可以再由师爷您来照顾明太妃吗？”
沈栖烟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正巧看见秦潇湘把东西往别处搬，南燕和她站在一起，享受旁人羡慕的眼光。
“潇湘姐姐这次是要去蘅芜苑？那不是传闻之中尘玉大师的内门弟子住所吗？”
南燕怯生生道：“潇湘姐
姐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琴棋书画，都名列前茅，特别是这佛经一项，被夸赞极有天分，恐怕正是因为如此，才被大师另眼相待。”
秦潇湘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前些时候因为在跟沈栖烟的争斗中屡屡受挫，名声都差了好些。
如今在书院里头奋发图强，倒是成了人人艳羡的对象。
她笑着对南燕道：“你也很不错呀，才来多少时日，便学得很好，恐怕下回我这大考第一的名次要让给你了呢！”
两人一改上午的狼狈，趾高气扬的从沈栖烟旁边路过，还撞了她一下。
沈栖烟摸摸肩膀，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若是秦潇湘成了尘玉的弟子，那按辈分来说，岂不是她的徒孙的徒弟？
“徒孙的徒弟叫什么？”她冲自己肩膀上的鹦鹉问道。
白鹦鹉牢牢的立在她的肩膀上，可能是由于这些时候的境遇，不复从前的嚣张，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有些鬼鬼祟祟：“圣女，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青楼逛逛呀？”
“什么？”沈栖烟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鹦鹉嗓音扭捏：“那个臭和尚说，我如今这样出去会被别人捉住吃掉，若是想找漂亮的彩鹦鹉，得让人带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