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廷自从失忆之后,便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
要么就是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要么就是不安多疑,猜忌会有人得知自己失忆的事情,然后趁机夺权。
唯独在沈栖烟身畔,才睡到日迟迟的时分。
待他睁眼时,身旁的人已起身梳发。
他起身时戴好面具,无意之间看到了被单上的红痕,片片如落花。
眉心微蹙,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栖烟:“床单之上,怎么会有落红?”
“啊?”沈栖烟探了探脑袋,无言道,“王爷,那是葵水的印迹!昨夜你把我抱得紧紧的,害我差点没来得及起身,这才沾到了床榻之上。”
盛景廷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不过王爷,”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几下,心中暗自奇怪,试探问道,“你是不是需要补点什么?”
盛景廷眯了眯眼:“补什么?”
沈栖烟顶着他危险的目光,自觉失言,讪讪笑道:“我就是觉得虽然有契约在手,但王爷素来不像是个会遵守规则的人,如今处处守礼,像是个正人君子,让人有些不习惯。”
盛景廷缓步上前:“原来烟烟小姐,不喜欢正人君子?”
他挑了她的下巴
,笑意浅浅:“从前本王是怎么宠你的,你倒是说说?”
沈栖烟面色微红,摇头如拨浪鼓:“不,王爷定然不需要补,是我想多了!”
盛景廷稍觉满意,心底却升腾起些许轻微醋意。
自从尝过将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滋味,他似乎更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而且还会吃一些没来由的飞醋。
斟酌再三,还是问道:“从前的本王与现在的本王,你更喜欢哪一个?”
沈栖烟当真想了想,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现在的王爷了!”
她越说眼睛越亮,笑眯眯的揽住他的脖子:“王爷如今比从前更爱笑,心眼也更少,会带我玩,而且一点也不凶,虽说会闹些小别扭,但也从来不欺负我,更不会天天追着问我到底喜欢你有几分!”
听她说了这么大一串话,盛景廷的嘴角不觉扬起,柔声道:“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有这么好?”
“对呀!”沈栖烟的指尖灵活地按在了他脑后面具的结上,他也感受到了,有些不解的望向她,却并没有制止。
而她轻轻一扯,把那结取了下来,将面具随手扣在桌上,然后目光温柔地对着那纹路,轻轻一吻。
盛景廷猛然屏
住了呼吸。
目之所及之处,少女轻轻闭着眼睛,吻他的动作虔诚真心。
短暂的心跳停滞之后,又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他几乎是强制地按着她吻。
连他都隐隐自卑的伤痕,她却细心拂过亲吻。
沈栖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王爷。”窗户被轻轻叩响,打断了两人的缠绵。
玄影低声道:“老将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盛景廷恋恋不舍地理好衣衫,抱着衣裳跳窗而去。
清风拂过,沈栖烟微微有些恍惚。
做梦也想不到,她与盛景廷之间,居然还能有这样两不相疑的温馨清闲。
如此想来,他失忆了,或许也很不错!
她又对执掌摄政王府之时更有信心了。
盛景廷既然能喜欢她一次,那就还能喜欢她第二次,这局,能赌!
自那日后,盛景廷白日里对秦镇疆的态越来越客气,夜间则准时准点地来沈栖烟院里就寝。
有时也并不只是相拥而眠,还会说些细细的絮语,两人当真就如同初识初见的小情人似的,又纯情又有意思。
后来启辰再前往京城,他也每每在路上折几枝花,或做个小像,递给沈栖烟,若是秦镇
疆不准,他就偷偷送。
至于猎到的兔子野鸡,一律都给沈栖烟,甚至在路上还猎了只白狐狸。
秦镇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纵然是有天大的脾气,顽石一样的心肠,也对他渐渐的说不出重话来。
无他,此刻的盛景廷,展露出的是谁也没见过的模样!
哪里像是阴险的摄政王,分明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怎么觉得我们家摄政王如今,是越来越年轻了?”黑甲军看着摄政王这模样,也颇感纳罕。
玄影生怕他们把摄政王失忆的事情给猜出来,便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王爷少年老成,少年的时候就没年轻过,如今只不过是再把少年的一面展现出来了而已。”
“还能这样?”黑甲军面面相觑,感觉玄影的话虽然奇怪,但好像也不失几分道理。
沈栖烟吃着烤兔子,喝着水,听见这话,差点把口中的水给喷出来。
盛景廷下意识替她拍背。
她勉强咽下那口土肉,小声笑着吐槽:“玄影真该去写一些江湖小报!专爱骗人!”
不过,玄影的借口虽然找得十分敷衍,但总归还是让大家都没有生出疑心。
毕竟,摄政王宠妻时的反差模样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但到了京城,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进京,几人就同去金銮殿。
盛景廷立着没跪,秦镇疆毫不犹豫单膝下跪。
而沈栖烟左右看了看,虽然觉得跪皇帝很是恶心,但还是乖乖跪下。
皇帝的目光冷冷的扫着三人,心中的怒火难以言表。
盛景廷平定南疆也就算了,居然把本该死的秦镇疆也带回来了?
他这一计,本是打算让秦家军溃败死伤,黑甲军僵持之际,自己养的私犹如神兵天降,击败南疆之后回来受赏。
到时候就把私兵转为了正规,想怎么拨粮草就怎么拨粮草,再也不用受他人的掣肘,也不用偷偷摸摸。
谁知……
不仅计划泡汤,连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兵都没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本次平定南疆,几位爱卿辛苦,只是不知,为何要残害自家军队,以致支援的大军覆灭在自己人手里?”
“摄政王,你就算是想要清除异己,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盛景廷撩了撩眼皮:“陛下,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蠢。”
言罢,似笑非笑地反问:“本王何曾杀过自己人,杀死的不都是匪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