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是普通百姓想要向上爬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京城之中最热闹的时候，除却那除夕年节，就是科举时候，五湖四海的考生汇聚在京城，只等着一展宏图，若是能有幸中前三甲，更是能在金銮殿前见到天子之颜，一旦被天子赏识，那日后仕途自然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了。
只可惜，万千学子中也只出这三人罢了，大多数人能考中，得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不错。
“姜兄今儿个来的怎么这么晚。”
王欧刚同身边几个狐朋狗友吹完牛，就见到了远处走来的姜凛，见到对方一副淡然处之的神色，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忿，但是一想到护国公府上的权势，又压着心里的不满上前招呼。
“今日科考，不误时间便好，早来也不会多得几分，晚来也不会少得几分，心态放平便好，今年主考乃是清溪先生，是最公正不过的。”
又是这样装模作样一样的言论！
其实姜凛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说这些话也是希望自己的同窗们能够专心应考。
谁知道却惹恼了王欧？
只见王欧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那副热络的样子，说
出来的话却是不那么好听了。
“嗨，姜兄和我们能一样吗？我父亲不过是四品小官，虽说在京城为官，可这京城是什么地方？一个板砖就能砸死一个官！姜兄乃是护国公府上嫡子，要我说啊，心态自然是好得不得了，就算是考不上又如何？大不了让护国公去求了皇上，给个一官半职的……”
这话看似只是玩笑，但是却处处针对，且难免不让人多想。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后便有三五成群的考生议论了起来。
“对啊，这护国公府的少爷，和我们这些人争什么……走走过场吧？”
“不对啊，我听说在国子监里，这姜家二少爷是出了名的天才，夫子都很喜欢呢！”
“切，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夫子夸他几句，不也是看在他是护国公嫡子的份上，你想想护国公是什么身份，姜家什么地位，夫子得罪的起吗……”
这些议论声就像是否定了姜凛这么多年寒窗苦读的努力一样，让他不由皱眉，但是脊背却没有弯曲，依旧直挺挺的站着，直到那些议论声低了一些，他才开口。
“诸位同窗与其在这里和我多费口舌，倒
不如专心于眼前的考试，若是日后怀疑在下利用父亲权势舞弊的话，大可亲自将此事告知圣上评判。”
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众口。
周围的人也不敢再议论，悻悻离开。
王欧见到自己一计不成，心中暗恨，却还是装作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拍了拍姜凛的肩膀。
“姜兄，对不住了，我方才只是同姜兄开个玩笑，不会怪我吧？哎，我心里太紧张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无事。”
姜凛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王欧的亲近。
笑话，他看着像个傻子，看不出来王欧的明显针对吗？
王欧被甩了冷脸，讪讪收回手，心中却对姜凛这样的人更加怨恨。
不过就是仗着个高门大户出身，在他们面前摆谱而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王欧这样的寒门子弟总有一天要踩在这些人的头上！
在心里给自己狠狠倒了一波鸡汤以后，王欧气冲冲的带着身边几个跟班走了。
姜凛这才放松了几分神色，他是真的不太懂王欧这些人，科举近在眼前，非要来整这些有的没的，不怕浪费时间影响成绩吗？
“咳咳……”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姜凛往边上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路边喘气，虽然看着脸色苍白，马山就要不行了，十分可怜的样子，但是因为今儿个是科举，路人都行色匆匆的，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搭理这个老乞丐，由着他在咳嗽着。
甚至还有人觉得晦气，非但没有帮忙，反倒是皱着眉头往边上躲开。
姜凛皱了皱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老乞丐看着姜厉离开的方向，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中是一阵难以言说的失望。
他原本还是很看好这个国公府的二少爷的，以为他心性和旁人不同，却没想到还是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哎，现如今世风日下，这些学子们一心奔着功名利禄去，没几个赤子了……
老乞丐还在心里发牢骚，正要站起来准备回去，谁知道却见到姜厉去而复返，他边上的书童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往这边走来。
“这位老先生，我们家少爷看您咳嗽的厉害，给您买了些止咳的东西，还有这点银子，您拿去看病吧。”
那书童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为啥要管这么一个老乞丐，但是
想到少爷那样端方君子的一个人，管闲事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诶，这……这……”
老乞丐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在心里把这个姜家二少爷狠狠嫌弃了一番，没想到人家现在居然……羞愧，当真是羞愧啊！
“多谢，多谢……替我谢谢你们家公子。”
“不必了老先生，你快走吧，晚点会有官兵来这儿守着，见到你肯定要把你赶跑的。”
书童又嘱咐了一句，而后就跑回了姜凛的身边，替他将今日需要的东西都整理好，然后目送自家少爷进了考场。
他倒是没工夫管这个老乞丐后头去了哪里，身为姜凛身边的书童，将自家少爷送进去以后他就要赶着回家报消息，而后等着少爷高中，他在家里领银子呢！
想到这里，书童脸上难免露出几分喜色。
自家少爷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才，定然是会高中的！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书童没见到那老乞丐等周围人走得差不多了以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脊背也不弯了，人也不咳嗽了，反倒是露出几分士人风骨来。
他从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拐了进去，消失在了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