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宁与明霜和凌恪走出一个街角小声谈话,留在原地的薛莺娘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半晌,等宋七宁回来,她才重新露出娇弱堪怜的模样:“宋仙长,你,你还好吗?你们说了些什么?”
宋七宁叹气:“我早年修行时,落下些旧毛病,刚才被这天魔一冲,似是要犯病,所以跟他们交代个底细,免得有个万一,临时乱了阵脚。”
薛莺娘连忙上来扶他:“那我扶你赶紧回去歇着……今夜我来弹琴好了,你明日休息好了再来换我。”
望着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宋七宁点点头,果然跟着她去了。
第二日一早,弹了一夜琴的薛莺娘又端着一碗参鸡汤来敲宋七宁的房门:
“宋仙长,您醒了吗?吃些东西吧,莫要伤了身子。”
宋七宁下床开门,露出歉意的微笑:“真是麻烦你了——薛姑娘,这一晚你一定也累得不轻,却还要为我费心。”
薛莺娘脸上飞红:“这,不算什么,我也做不了别的。”
宋七宁一边喝汤一边道:“不知昨晚后来如何。”
薛莺娘听了俏脸又是一白:“那天魔,昨晚又在城中作乱了两回,有十几个后生脱,脱阳而死……”
宋七宁听了险些呛到:“果真是邪色天魔,手段阴邪。”
薛莺娘伸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没关系的,越仙子都已经将它打退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逃了。”
宋七宁点头:“是,凤江城定会无恙——多亏姑娘的这碗汤,我感觉已好得差不多了,这就去奏琴。”
薛莺娘点点头,伸手接碗时,两人的手还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她红着脸,含情的水汪汪眸子深深看了宋七宁一眼,满面娇羞地走了。
这一日里,天魔并没再下手。
宋七宁奏了一日的琴,薛莺娘白日补眠,直到黄昏时,她才又梳妆打扮,头上挽了个斜斜的髻,披了件薄纱外裳,拎了食盒来找宋七宁。
敲门声又轻又柔,像故意敲在人的心坎上,宋七宁开了门,薛莺娘走进来,日光照在她茜色的衣裙上,轻纱下的曲线若隐若现。
宋七宁的声音也小了:“这,薛,薛姑娘,时间还早……”
薛莺娘声音跟前两日不同,甜得腻人:“宋仙长,我带来了晚饭,咱们一起用。”
她将食盒放到案上,一样一样往外拿,末了,还从中拿出一壶酒来:“你们修士,忌酒吗?今日我却想饮一杯,宋仙长……可愿相陪?”
宋七宁望着她,眼神中充满欣赏与迷醉:“自然,无有不可。”
两杯酒斟入玉杯,二人对坐伸手举杯:“今夜,不醉不归。”
酒到唇边还未入口,却忽然被窗外射来的两颗石子打落到地上。
玉杯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暧昧气氛,明霜与凌恪从窗口跳进来,外头楼梯被踩得咚咚地响,又冲进来一队巡逻的少年,大声询问:
“这里发生什么了?!”
宋七宁被这一声问得如梦方醒:“这!发生了什么?我……”
他低头看向那酒水,它无声无息地渗入地板,过得片刻,酒渍染过的地板都变成了鲜红。
宋七宁脸色大变,站起来便往后退,他望向薛莺娘,对方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雾一般朦胧的表情。
明霜看了看二人情状,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终于又抓到你的尾巴了,邪色天魔。”
薛莺娘并不答话,只是咯咯地笑。
明霜走到琴前,试着自己弹了一调守心荡魔曲,结果薛莺娘笑得更厉害了。
明霜无奈地放下手:“果然还是我学艺不精吗……”
凌恪上前一步扶住好友肩膀:“还好吗?有没有吃她给的东西?”
宋七宁神情又是一变:“我早上,我早上喝了她端来的参鸡汤。那汤——”
明霜用眼神示意后面进来的那几个少年,他们皆是训练有素,接到眼神的同时,手中火铳便开了火。
薛莺娘张开双手像是准备一搏,却发现没人过来,只有那几个少年手里的长条武器喷出火光,随后里面的弹丸飞出——
薛莺娘脸上冷笑,但弹丸却没有打在她身上,而是纷纷转了弯击在地板上,那弹丸是明霜炼制的特殊弹丸,将她黑色的影子死死钉在地上,使得她寸步不能移动,只能扭曲挣扎。
明霜这才拿出手中的那块灰白石头,划破手掌,让血液渐渐染红石头,染红背后的扭典符文。
她举起了石头——
却闪电般的一转身,将它按在了宋七宁的胸前!
同时,凌恪扶着他的手,双掌掌心突然分别现出一黑一白两个符文,以巨大的禁锢之力将他按在原地,那石头上的扭曲符文一根一根钻入他体内,直到一股黑气随着嘶吼声从他口中窜出飞向窗外——
恰好撞在了突然闪身出现在那里的端商手中。
端商双手揉面一般,照例将它捏成个黑色的圆球:“这狗东西,居然冒充我徒弟。”
明霜一笑:“明明是你在故意钓它上钩呢,怎么反怪起它来?”
端商脸上表情化作得意:“谁叫我们都这么聪明,知道它能通过另一半妄语天魔的感应,来偷听我们说话。”
他将那黑球捏得咯吱作响:“它倒也狡猾,知道拿这女人做挡箭牌。”
薛莺娘此时才醒过神来,看见此情此景,吓得人都软了:“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
明霜安抚她:“没事的,只是被邪色天魔所惑,不清醒了一日。”
端商走过来看了一眼宋七宁,顺手给他拔除了体内剩余的魔气:“这邪色天魔当年就过分自信,根本没想过有人能逃脱它的掌控……一次两次,几千年了,还是吃同样的亏。”
明霜点头:“宋师兄的旧疾,反倒帮了他的忙,让他清醒了一会儿,来暗示我们。”
凌恪扶起终于渐渐恢复神智的宋七宁:“宋兄,你还好吗?”
宋七宁一边揉着头被凌恪搀起,一边嘴里应着:“还好,还好……”
但待他终于站直了身体,放下手,看清了屋子里多出来的端商的脸时,突然整个表情再次凝固住了: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