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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水这一刀分明可以从宋漫郡的双肋之间插-入,直刺她的心脏夺她性命。但在刀落下的过程中,宋漫贞看见了她的犹豫。

    刀锋在最后一刻改变的了方向,刺入了宋漫郡的腹部。

    缰绳在宋漫贞的虎口勒出血痕战车方被停下,宋漫贞放开缰绳可眼前的一幕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水把匕首拔起,血迅猛往外流,宋漫郡捂着伤口一脸冷汗望着春水。

    “一刀为我,一刀为鲁妈妈。往后你是死是活亦不关我事。”春水跳下战车径直往森林深处走去,宋漫贞确定了春水前行的方向之后矮□问宋漫郡:

    “你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

    宋漫贞站在她面前目光却早已随春水而去了。

    宋漫郡坐起来笑道:“你随她去吧,你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若不是亲姐妹,恐怕你也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吧?”

    宋漫贞坚定地回答:“没错。”

    宋漫郡“呵呵”地笑个没完:“孩子大了啊,你明事理分黑白,我很欣慰。你去吧,好好保护你的小春水。而我,还有事情要做。”

    “为什么你们都有那么多的执念非做不可?”

    “若不是非做不可,又算什么执念?”宋漫郡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像你和春水,对于彼此不是也是最深的执念么?”

    执念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这一辈子就没完没了了。

    “你何必跟着我?”春水不回头却已经发现宋漫贞跟在她身后了。“我那两刀其实没有留情,虽没有刺中致命点但也足以对她造成威胁,如果你不守在她身边的话……”

    “她有需要去做的事情,我也不可能阻止她。”

    春水回头,宋漫贞一袭白衣外加粉色的薄纱在外,在冬日萧条的树林间显得清新醒目。

    “你不担心她一去不回?”

    “她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成全,相对于她而言,我更担心的是你。”

    春水感叹:“所以我太过娇弱又瘸腿所以让你担心了吗?”

    “完全不是这个原因……”

    “我刺了你亲姐姐两刀,难道你不恨我?”

    “这是一个更难说明白的事情。”

    “是啊我们之间……”话说到一半,宋漫贞突然表情一凝,火速扑过来,将春水抱住往前迅猛翻滚。春水被她紧搂在怀中看不清周身的事物,只听见箭羽破空插入泥土之内的声响。

    剧烈的翻滚停止,宋漫贞起身的时候春水分明看见她的肩头插了两只箭。

    “你……”

    宋漫贞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把她从地上拔起来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放箭!”

    身后指挥进攻的声音春水最熟悉不过——柳语堂!

    她竟亲自出马!

    幸而森林多树木的地形给予她们非常好的掩护,大多数的箭都被树干挡住。宋漫贞拽着春水绕着树干歪曲奔走更让弓箭手放出的箭统统落空。

    “追!”

    “是!”

    春水深知柳语堂亲自出马调遣来的人必定各个武功高强,可是他们如何在短时间内搜寻到她们的位置的?

    头顶一声尖锐鸟鸣,春水往上望去,竟是一只乌鸦!

    原来如此,乌鸦对于罂燚花味最是熟悉,柳语堂已知春水在长期服食罂燚花瓣,体内留有其气味,一般人不可闻见,但乌鸦却能一路追踪。

    宋漫贞后背中了两箭,一边疾走一边伸手到后背想要把箭□。

    “不可!”春水急忙阻止她,“这箭端都带有倒钩,若是用蛮力取出会扩大伤口。”

    宋漫贞往后看一眼,追兵脚程何等快,已经近在眼前。

    宋漫贞望着身侧的春水,“或许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喉咙剧痒,想要咳嗽的感觉翻涌不止。春水极力忍耐着,若是骤然咳嗽必又咳出一大口血,身后追兵铁定就此将她们拿下!

    一定要忍住!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春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生死一瞬间,虽她长期服毒的确是为了永离这令她沮丧的人世。可是她从未想过死在这种地方,她一世身不由己,最后总是要为自己的选一个永眠的地方,这也算是她最后的一点点念想了。

    不可以连这种权利都被剥夺!不可以!

    "延孝皇后。"

    春水和宋漫贞狂奔的步伐瞬时停了下来,柳语堂和她的贴身侍卫们骑着马已经绕到了她们面前。

    "不用费心逃走了,你们是逃不掉的。"坐在宝马之上的柳语堂裹在枣红色的长袍内,头戴将军冠脚踩鹿皮长靴,手中一把七星长剑在阳光下光芒万丈,甚是神气,但却已然没有了一丝读书人的儒雅之气,"整座山头整座森林都已经被我包围,你们插翅难逃。"

    士兵慢慢收缩包围圈,春水忍不住剧烈咳嗽,宋漫贞扶着她谨防她摔倒。春水用力一咳鲜血从指缝中喷出。

    "春水,你到底怎么了?"宋漫贞有些万念俱灰,若是春水能与她并肩说不定她们还有机会逃脱,可是现在她们二人都受了重伤,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的突破口,这样残缺的身体如何冲出?

    难道就要束手就擒?

    "漫贞,你听我说。"春水的气息很弱,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就小了,小到只有她和宋漫贞两人听得到的程度,“一会儿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会将她们抵挡住,你便趁机逃走……”

    春水说一半宋漫贞便笑了起来:“春水,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会把你当做挡箭牌独自一人逃命的人吗?不管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这种话,听上去真动听。若是平时,春水肯定要觉得无趣了。

    情话甜蜜,却最空洞,只图一时开心,真正做到的傻瓜又有几人?

    可能宋漫贞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傻瓜之一吧。

    看着持寒光闪闪兵刃而来的精壮士兵,春水和宋漫贞背贴着背,没有一丝害怕之情。

    命殒此地,此生足矣。

    “拿下她们!”一声令下,柳语堂便看宋漫贞和春水被包围在兵刃之内,方才还在微笑的脸庞慢慢沉下,眼泪在眼眶内慢慢凝集。

    谁不曾两袖清风,谁不是懵懂少年。

    最最开始,谁也都是一片真心,只可惜所托非人。

    柳语堂闭上眼,心早已被千刀万剐。

    就让她死了罢,从此江山无限走到何处也无法再见到她的面庞,可也不会再有锥心之苦。春水,这辈子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吧。

    “柳总管小心!”

    柳语堂沉浸在悲痛之中,未发现身后已有人靠近!唯一留下来的侍卫很显然也没有预计会有人在这个关口偷袭,被一刀毙命。柳语堂还未转回身,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匕首,她的眼泪滴在上面,表情凝滞了。

    宋漫郡喘着气,浑身被血浸染,气若游丝,但挟持她的动作却是一点都含糊。

    “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啊,柳兄。”

    “宋漫郡,你还没死?”

    “本来要死了,但想到还有一个人没杀,这辈子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过去。先让他们停手吧,办正事要紧……”

    柳语堂并不动弹,宋漫郡从来不知道心软为何物,一刀划在对方细嫩的脖子上,血溅当场。

    柳语堂瞪大眼睛急忙用手去捂脖子上的伤口,哑着嗓子对前方的士兵喊道:“停停手!”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的士兵和伤痕累累已经做好必死觉悟的宋漫贞和春水都没想到会有如此转机。她们相互搀扶从血泊中站起,发现改变这一切的竟是宋漫郡。

    “让她们俩走。”宋漫郡在柳语堂耳边说道。

    柳语堂衣襟前全是血,喉咙似乎也被割伤,她手臂一挥,那些士兵便让出一条路。

    “宋漫郡……”宋漫贞凝望着从小就让她有些害怕又一直不喜欢的宋漫郡,不知为何这一刻望向她的脸庞竟觉得她的五官和自己是那么相似。

    “好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了。你们走吧,天涯海角有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被我们这样的坏人迫害了。”

    春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和柳语堂对视。

    柳语堂的眼中散发出一种死光,但她神态中并没有恐惧,任血横流,目光只凝视着春水。

    但,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春水别过脸,未去看她。

    “带我会皇宫。”宋漫贞对柳语堂下了最后的指令。

    她还是要回去。

    宋漫郡总是在往回看,但宋漫贞总是在向前走。

    她们出生在同一屋檐下,却有不同的人生轨迹,或许也是随了她们的性子。

    青山绵绵,当宋漫贞和春水牵着手相互扶持翻过了山头,举目远望,已经看不见柳语堂和宋漫郡以及夏朝士兵的身影,只剩一片连绵青山以及慢慢靠近的乌云。

    寒风习习,割着她们的伤口,宋漫贞不动声色地将春水搂入怀中。

    春水安静地待在宋漫贞的怀里,就像她们第一次的拥抱。

    “她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魔,一辈子毁在了憧真的手里。”春水的睫毛上渐渐被染成白色。

    “柳语堂一辈子何尝不是毁在你手里?”宋漫贞叹气,语气里有调笑的成分,“差一点我的一辈子也毁在你的手里了。”

    “差一点?所以现在不会毁在我手里啦?”

    听见春水的语气活泼,宋漫贞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别人的爱恨情仇就让她们去解决吧,属于我们的爱,还是可以继续延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