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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无题

    星夜阁的七楼还留着上次她和萧定安剩下的棋局。

    萧定安才想出了破局之法,执棋的手在空中顿住,江尘兰趁着这个罅隙又落下一颗棋。

    这颗棋落得好,萧定安手中的棋又回到了小竹筐里。

    “你怎么知道本王要下哪里?”

    “殿下的眼睛都长在那格子上了。”

    输了,萧定安服气,将一整盘棋打散收走,问道:“你的意思是四弟的目的是我?”

    “四殿下这个局布了很久。”

    棋盘被收走,桌上霎时空荡荡的一片。

    从萧定全布局叫坦北和宋瑶相遇那一刻开始,他的目的就从来不是那如,而是萧定安。

    他有意要与萧定安争权。

    一个人做一件事与停止一件事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看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萧定全最初不愿涉及皇储之争是因为阳晖,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若夺位失败或许会连累到阳晖。

    可他现在又要夺位了。

    因为这次的和亲让他意识到,除非他坐在最高处,除非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否则他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正如他费尽了唾沫星子也阻止不了他父皇和萧定安改变主意,改变不了阳晖被迫牺牲自己的结局。

    所以他参与了那如内部的争斗。

    坦北是那如王的嫡亲儿子,虽然比其他极为愚钝却最得那如王的宠爱,全因为他有一位极为受宠的母亲。

    其他王子和坦北斗自是能轻易把他斗垮,奈何那如王保着他。

    所以在这些天里,先是坦北的母亲病重不起,再是那如王疯癫,萧定全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直待政变成功才顺利传进上京。

    从让他让坦北与宋瑶发生瓜葛,从他给阳晖下毒,一切都不是仅仅是为了阻止婚事的顺利进行,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要充分的时间和坦铧互通有无,谋动政变。

    坦铧不爽坦北已久,对他在上京受的折辱可以视而不见,那如人并非像大胤人一般讲究表面上的仁义。

    因此萧定全不怕他和大胤开战,他还要利用坦铧为他在上京谋利。

    萧定安听着听着面色也变得极为愁苦,道:“可惜现在我们不知他和坦铧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这一层江尘兰想到了,萧定安肯定也想到了。

    不过她今日来不是给萧定安徒增烦恼的,而是让萧定安宽心的。

    “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你是陛下钦定的太子,他想动你还得先过陛下那一关。”

    萧定安摇了摇头,“你还看不出来他偏心谁?”

    “殿下何意?”

    “他现在不废

    我全赖着我有军功傍身,又有民意做基,他不好动我,否则现在东宫之位早已易主。”

    江尘兰见过永安帝和几个皇子相处的,看不出来他偏心谁。

    若硬要说一个,江尘兰倒是觉得永安帝格外喜欢萧定仁。

    萧定安徐徐解释道:“那次曲桥声势鸿大的刺杀你以为他不知道是谁?那次在钺州,他为什么要答应萧定全留两天,却先放了林白回去?”

    “因为他知道,林白和萧定全达成了协议,先放林白回去就是抹煞最后一点曲桥刺杀的证据。”

    江尘兰被穿过窗户的水汽氤氲得朦胧,听得糊涂又心哀。

    萧定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看到了吗?即便是有人要杀了我,他也会尽一个父亲的职责,替自己杀人放火的儿子抹去一切罪责,而他似乎忘了,我也是他的儿子。”

    提起永安帝,萧定安的情绪失落,江尘兰刚进门时看到窗户边的光也暗淡下去。

    “殿下,或许是您误解了陛下......”

    江尘兰知道永安帝最爱的人是孙皇后,爱到深处自然浓,没道理会唾弃和他最爱之人生下的孩子。

    两人开诚布公,江尘兰觉得也无甚好藏着掖着,不忌讳的谈起了陈年往事。

    “我听祖父讲过,孙皇后怀孕时陛

    下是很高兴的......”

    萧定安道:“我母亲难产而死,在他心里我就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然这并不是他讨厌我最重要的原因,你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萧定安倏地抬头看着江尘兰。

    半年前江尘兰对他讲过往事,因着好奇,萧定安也查了一下。

    “当年我母亲跪了一夜为江家求情的事你也知道。”

    江尘兰点点头,感慨道:“孙皇后是个善良的女人。”

    “有些具体的往事我就不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他看来,我母亲对他不忠,选择了你们江家,具体来说,是你的祖父。”

    萧定安说的隐晦,但也能让人明白他说的是何意。

    永安帝怀疑孙皇后和自己祖父有染。

    “起初我以为我母亲的死是他默许的,现在我才知道,我母亲的死是他促成的。是他遣走了太医院的太医,是他让襄贵妃端了一晚早产药给我母亲。”

    萧定安提起孙皇后,干涸的眼中好似从地底深处冒出一滴甘露。

    他停了半响,继续说道:“前朝后宫勾结,他以为是你祖父和我母亲密谋着要夺走他的江山,尤其是我母亲以性命要挟他放江诚一条生路时。”

    “你当他不知道你和我有往来?或许第一次见面时

    他就知道了。他信不过我。”

    江尘兰道:“可是你姓萧,而我是女子。”

    萧定安回道:“你的父亲是丞相,你的祖父也还活着。”

    就连碧螺寺的僧人有不少都是他派去监视江诚的。

    “殿下的意思是......”

    “他怕我真的爱上了你,完全听信了你和你父亲的话,让江山改姓。他觉得情感这东西会激发人的本能,以至于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他这点看得不错。

    萧定安看着江尘兰,眼中流出深沉又无可藏匿的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看到了萧定安骨子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们同样为了权力甘愿被放逐,一旦对人产生了隔阂,什么样的仁义理由都变不了那人的穷途末路,冷得让人害怕。

    而萧定全和萧定仁心中却还涌着热血。

    江尘兰懂了,淡淡道:“所有的一切太相似了,让他觉得悲剧会重演。”

    “不错,我和我母亲两个都因为命运和江家捆在一起,这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疙瘩。看到我再次选择江家,就好像他又被我的母亲背叛了一次。”

    “照殿下这样说来,四殿下动手就在这些时日,陛下也会帮他?”

    萧定安道:“是,但也不必担心,李彦就要回来了。”